“快请。”

    “是。”

    窦丰面容憔悴,显得老了许多,

    “参见殿下。”

    “窦爷爷,快坐,这是怎么了?”

    窦丰摇摇头,

    “窦富找过我,老臣是殿下的人,

    想着不能瞒殿下,便来禀告殿下。”

    “您说。”

    太子据沉吟,

    窦家真是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先不说,便宜老爹本就是要针对窦家,

    哪怕便宜老爹不针对窦家,在各项新政令推下之时,也都难免剐蹭到窦家,

    没办法,窦家太大了!

    更何况这次,便宜老爹是铁了心的要窦家割肉  ,只是两轮过去,窦家已经遭不住了,

    纸张的推动,杀伤力真的太大,再加上重新解经,可以说窦家的藏书,已经是完全没了价值!

    “窦富找老夫,

    想要老夫记着些,自己是窦家人,

    当年老夫的兄长被诛,老夫都没过问窦家,

    可这次,老夫是真动了帮窦富的心思了。”

    这番话,窦丰说得情真意切,霍去病在旁听着,眼中都不由闪过尊重。

    人家说得没问题,窦丰本就姓窦,在自家出了事之后,想着帮衬帮衬是人之常情,也正因为如此,这个人才算是鲜活,

    不然,你连家人都不要了,铁石心肠,没有一点感情,领导都不敢用你,旁人更不敢亲近你。

    春秋战国时,齐桓公有个厨子叫易牙,齐桓公有一天开玩笑说,

    “我什么都吃过了,就没吃过婴儿肉,”

    易牙二话不说,便把自己三岁的儿子煮给齐桓公吃了。

    齐桓公便觉得易牙是忠臣,因此得幸大宠。

    管仲临终之际,苦口婆心的劝慰齐桓公,

    “主公,易牙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爱,能爱您吗?”

    齐桓公不听,后果然易牙作乱,把齐桓公活活饿死在宫内。

    人无亲溺之情,必然所图甚大。

    窦丰叹口气,继续道,

    “老夫有帮他的心,可实在无能为力,便是如此了。”

    本来古文经馆,该有大儒窦丰的一席之地,窦丰若是能进,窦家在朝中有个能解经的大儒,便能缓过一大口气,

    但刘彻怎么都不同意,让大儒窦丰进古文经馆,

    对窦家,刘彻的报复心极重。

    “窦爷爷,您把您这一支扯出来吧,算到东宫这里。”

    “殿下,这不好吧。”

    窦丰闻言一怔,

    眼下窦家大难临头,自己身为窦家最年长的人,没帮上忙就够愧疚了,

    反倒还要把自己这支扯出来,未免有些忘恩负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意思。

    太子据开口道,

    “窦爷爷,没什么不好的,您这么做,才算是帮到窦富了。”

    刘彻往死里逼窦家,窦家不割肉是不可能的,

    不光是窦家,还有同在三辅地的马家,这二家都是刘彻重点打击对象。

    断臂求生,化整为零,窦富只有这一个选择。

    退出右扶风地,把窦家打散成几支,散在大汉各地,分裂细胞求生。

    但,做出决定,真的太艰难。

    始皇帝对六国贵族打击最大的手法,就是迁徙六国贵族,

    光武帝刘秀也有此举,将地方豪强徙之,

    豪族世家都是地头蛇,升起族望之前,都有个地方落脚,一家几代人常年在这一片地域扎根,直到生长为一个庞然大物,

    迁走其地,就意味着他们几代经营的人脉资源,要被折损大半,

    窦富若做出化整为零的判断,窦家将元气大伤,再难有投注争霸的机会,但,最起码还留有血脉。

    太子据推测,窦富不是还存着留在三辅地的心思,他也想化整为零,但却实在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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