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得是。”

    隆虑公主淡淡点头,

    心中对杜周的观感又是下降几分。

    “殿下,您可是为昭平君而来?”

    “是。”

    看到儿子给杜周上供的财宝后,隆虑公主也就有什么说什么,

    杜周满脸苦涩,

    “殿下,您不该来啊!”

    隆虑公主意外看向杜周,

    “我为何不该来?”

    “您非但今日不该来,当年也不该提前为昭平君输金买罪!”

    隆虑公主脸色沉了下来。

    杜周哪里还管得了隆虑公主的心情,

    连珠炮开口道,

    “陛下为天下共主,整个天下有多大?陛下哪里看得过来?

    陛下当年杀隆虑侯另有原因,隆虑侯死了,这事也就过去了,您见到隆虑侯死了,又主动输金,这不就是明着告诉陛下,昭平君还有把柄吗?!

    哪怕陛下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法过去了!

    当年不该做,您今日更不该来!

    您不来,昭平君犯了再大的事,只要不造反,那也是地方的事,您一进京,这就是京城的事了!

    您想想,您要是陛下,您要是太子殿下,该怎么办?

    不办也得办啊!

    您把事全捅出来了!”

    隆虑公主脸色刷一下煞白,眉眼间死气更重!

    从没有人与她说过这些,不,有人!

    自己的儿子昭平君曾与自己说过,

    不过,昭平君也不是好好说的,而是大吼大叫骂出来的,隆虑公主只当是儿子叛逆,其实她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没问题,

    在古代的权力场上就是如此,没有人教人,只有事教人,可玩法又太惨烈,等吃到教训的时候,脑袋已经要落地了,没有丝毫容错的机会,

    很简单的玩法,

    你若是懂,你就玩别人,若是不懂,就被别人玩。

    杜周能坐到三公,其眼界城府直接完爆隆虑公主,一番话直指核心,

    昭平君的事还没发呢,你这个当娘的就进城去找陛下求情,一次就算了,还来两次!

    求情没看出来,这不就是反向逼着陛下收拾昭平君吗?!

    坑爹见过,这么坑儿子的真没见过!

    而且,不光是把儿子坑了,这一条线上的蚂蚱,从河内郡守再到御史大夫杜周,全坑了个遍!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潜规则啊?

    一个潜字当头!

    杜周一番话说完,自己也有些缺氧,忙扶住什么,稳住身形,

    都到了这时候,隆虑公主还嘴硬,

    “亲昵相护是天理,更何况,也却是有输金买罪的规矩,我当年输金,也没明说是买罪,只是让刘彘儿帮着照顾下我儿子”

    杜周无力的摆摆手,

    “您现在还要进宫见殿下?”

    隆虑公主不知该不该见了,木在那也不说话。

    杜周看她这样子,又可怜又可笑,如若现在还是陛下当政,昭平君已经脑袋搬家了,

    此局中唯一有缓儿的一处,也就是太子殿下顾着这点儿亲情了,

    见隆虑公主不开口,杜周自顾自道,

    “太子殿下都已经知道您进京了,您现在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又是密谋了一通,该说什么话,杜周一字一句的教给隆虑公主,时辰差不多了,隆虑公主出杜府进宫。

    杜周沉默走到小儿子身旁,一切密谋,杜延年都听在耳朵里,此时依旧是一动不动,如坐定一般,

    “延年”

    杜周轻唤道。

    杜延年睁开眼,两眼通红,

    视线越过父亲,看向正堂内的三大箱珠宝,

    喃喃道,

    “您说什么当奸臣、当孤臣。

    孩儿太傻,竟然都信了。”

    杜周如遭雷击。

    “孩儿今日总算知道了,一切不过是为了黄白之物,可是有命敛,却没命花啊”杜延年抬起手,指向那三口大箱,“杜家亡于此。”

    话音落下,一阵没来由的妖风穿堂而过,

    杜延年头顶上的乘尘,咔嚓一声,摇晃折断!

    怔怔看向地上断裂的乘尘,

    杜周面如白纸。

    未央宫

    隆虑公主身形苍老踉跄,欲要同太子据行礼,

    太子据见隆虑公主这副样子,

    忙道,

    “三姑年事已高,不必再拜了。玉狗儿,快扶着坐下。”

    玉狗儿赶紧听命上前,扶下隆虑公主。

    “好孩子,你是好孩子”

    见状,隆虑公主心中的阴霾散去不少,看起来,太子据最起码还有人性,还认这些亲情!

    在甘泉宫、杜府两处,隆虑公主受到的打击太大,现在才算是稍微缓过来些,

    太子据抬手,示意隆虑公主不必大声说话,走到隆虑公主身边,

    隆虑公主就像一张破纸,太子据生怕声音一大,都给她震碎了,

    轻声问道,

    “三姑,您此番进京是为何?”

    对上太子据真诚的眼神,隆虑公主鼻子一酸,把杜周教给她的话,瞬间忘在脑后,抓起太子据的手,

    声音中满是祈求道,

    “侄儿,姑姑时日不多了”

    太子据叹气,眼中闪过悲悯。

    “此次进京,就是想你念着亲族之情,放我那儿子一马,他也是你表兄啊!”

    “放?”

    太子据眼中的悲悯慢慢化去,眼神深邃的与刘彻如出一辙!

    “他犯了什么事?为何要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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