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刘金魁留下来,冲着城墙上喊道:“赵百户,辛苦你盯着点,说不定老汪老陈他们等会儿就回来了!”

    “好,你放心。”

    赵康面上答应,暗自叹息。

    汇合的事情,除非有重大意外,否则基本上是不可能耽误的。

    而这个意外,就意味着被蛮族骑兵发现……

    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

    “二舅!”

    宋彦策马接近副千户,低声道:“陈大人他们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怎么知道?”

    罗东泉冷笑:“出事还不好,刚好你替补选锋资格!”

    “二舅,我不行的……”

    宋彦毫无斗志:“我和陈大人的差距太远了,他已经练骨功法精通,我才堪堪练血小成。”

    “四个月练血小成,速度慢吗?!”

    罗东泉语气带着怨念:“你不比大部分人差,只不过遇到个妖孽!他死以后,你加入八大营板上钉钉。”

    越是天资不够的人,越是要争。

    就拿他的外甥来举例。

    如果待在鄱阳县,上限可能是炼脏。

    但要是去督师府,哪怕是外门弟子,也能化劲,是起码化劲,上限或许更高!

    怎么能不争?

    至于向庭春说的话……

    他最多信一半!

    什么陛下针对督师府。

    有意义吗?

    就算不为选锋。

    也为斩草除根!

    做事情,一定要做绝。

    “彦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太过火?觉得完全没必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罗东泉苦笑道:“给你讲个故事吧。

    “很多年前,尚且年轻的严阁老进京赶考,曾经无意间冲撞到当时的一位当朝三品大员。

    “那位大员其实也没怎么样他,只是骂了一句严阁老是乡下土狗。

    “十五年后,严阁老掌权,找了个由头把大员牵扯进一桩大案,抄家流放不说,几个女儿都被他故意卖到最便宜的窑子里……

    “或许陈三石以后会忘记当初的不愉快,也或许不会忘,但我不能赌,不能听天由命。

    “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宋彦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嗯。”

    罗东泉欣慰地点头。

    几个月前,从他尝试着欺骗陈三石让出选锋资格时,梁子就算结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会报复他,也要掐灭!

    总比有朝一日,听说八大营出了个大将军后整体提心吊胆来得强。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鄱阳马上就要有大军来犯,你到时候一定好好表现!”

    罗东泉交代道。

    ……

    军屯,宅院。

    漆黑寒冷的院子里,挂着两盏灯笼,燃着一盆炭火。

    顾心兰、孕妇童氏围着炭火,静静等候着消息。

    孙璃则是在院子里练刀。

    “咋连着好几天也没个消息,以前不管做啥,好歹会留个准信啊。”

    童氏紧张兮兮地说道:“我家那个,其实也没打过仗……不过还好跟着你家的石哥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嗯。”

    顾心兰柔荑紧紧扣在一起:“肯定没事。”

    夜不收属于保密任务,自然是不会通知家眷的。

    孙璃倒是知道,但她也不能说,只是安慰道:“放心吧,小师弟的境界,在鄱阳地界上没几个人能拿他怎么样。”

    “砰!”

    话音刚落。

    院子大门被撞开。

    孙不器慌慌张张地说道:“姐,出事了!我守在军营里面,亲眼看到其余两队人马从城外回来,唯独不见三石!”

    “什么?”

    孙璃收刀:“没回来?”

    “对!”

    孙不器重重点头:“我问了那个姓刘的百户,他说集合地点等半柱香时间没等到,他们就提前回来了。”

    “童姐姐!”

    听着两人的对话。

    院子里的童氏当场瘫倒,险些昏死过去。

    顾心兰扶着她,问道:“璃妹妹,是……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你们先别慌。”

    孙璃安抚道:“可能是迷路,或者有什么事情耽误,再等等说不定就回来了。”

    “迷路?”

    顾心兰抓住重点:“石哥儿他们出长城了?”

    她岂能不了解自家男人。

    整日在虎头山上里里外外的跑,怎么可能迷路。

    非说迷路,也就只可能是在陌生的草原上了。

    “嗯。”

    孙璃默认:“再等等。”

    宅院的氛围,一下子好似结冰。

    直到天亮,也没有半点动静。

    到后半夜,就连许文才都领着王力他们过来打探情况。

    家中有女眷,不方便接近,就远远站在门外。

    “陈大人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王力面色凝重,按着腰间佩刀:“老许,你说话啊,那罗副千户和刘百户都回来了,唯独大人没回来。”

    许文才来来回回踱步:“别慌,别慌!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

    话如此说。

    整整一夜过去。

    直到天色微亮,军屯里仍旧安静的可怕。

    “我早就知道,汤若山是个废物!”

    孙不器破口大骂:“当初他害死三哥,现在连三石都护不住!那悉河部落,只有一个炼脏武者!”

    “悉河……”

    顾心兰心头一凉。

    鄱阳百姓人人知道。

    早年前前来屠村的蛮族,就是悉河部落的人。

    这是,被派去敌方大本营?

    又迟迟没有归来。

    岂不是……

    孙不器焦灼道:“姐,怎么办,不然咱俩借点人马出去看看?”

    “胡闹!”

    孙璃责骂道:“你能抵千军万马?继续等,如果今天还回不来……”

    她顿了顿:“那就只能说明,咱们跟这个小师弟有缘无分。”

    言语残忍。

    但事实如此。

    军人。

    哪有不死的?

    休说是陈三石。

    就算是八大营以前,还没成长起来就死掉的天才,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唉!”

    孙不器跺脚。

    但也只能接受事实。

    “呜呜呜……”

    童氏哭得稀里哗啦:“非要打仗,天天在家里嚷嚷立功立功,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孩子还没出生呢……”

    “……”

    顾心兰眸子发红,但也没有哭闹。

    只是回屋拿出女红工具,坐在石墩上一针一针地缝起来。

    东方亮起微光。

    人们心中希望熄灭。

    “走。”

    孙璃最终,还是于心不忍:“不器,你和我出城一趟,试着找找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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