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那不争气的孙儿,能参与此等战事,实乃三生有幸!”

    内阁首辅严良苍老的声音说道:“大盛朝能有如此年轻将才,亦是大盛之幸,是陛下广修功德,带来的福报!”

    太子拄着拐杖,脸几乎要贴到舆图上面:“神将天赐神将……”

    “看来陛下和殿下,谁都不用再去明州了。”

    高渤叩首道:“此战过后,相信最多再有个月,明州之乱就会彻底平定!”

    “嗯,倒是替朕,替朝廷省下太多心了。”

    隆庆皇帝看向角落里,问道:“房青云,你说话,这些东西是你教的?”

    “回陛下的话,非微臣之策,说来惭愧,明州开战之后,微臣就和陈三石没有联系。”

    房青云说道:“这一切,恐怕都是他自己随机应变。”

    他望着舆图上朱笔描绘的路线,恐怕连自己回去以后,都要好好研究一番,然后记录下来才行,这一战即便换做自己来,也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最多也就是保全一条性命。

    四渡洪泽。

    这四个字,注定载入史册,录入兵书,供百年、千年之后的兵家弟子,学习瞻仰!

    他才……

    十八岁!

    总共数千年的历史,十八岁的名将,有几个?!

    “随机应变?”

    衮衮诸公在听到跟“凤雏”完全无关后,纯粹是陈三石独立指挥得到的结果,更加表现出无法想象。

    “神将!”

    “天赐神将!”

    众多官员重重叩首。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好啊。”

    隆庆皇帝喜怒不形于色,可他眼神中的高兴是藏不住的,大手一挥:“赏,朕要狠狠的赏他,这样吧,等到明州之乱彻底平定之后,找个时间,宣他进京!朕,要好好见一见这位,十八岁的将军!”

    房青云有些踌躇地说道:“陛下,这……”

    “怎么?有什么不妥的吗?”

    隆庆皇帝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难不成房爱卿,还怕朕抢了你们八大营的人?”

    “陛下此言令臣惶恐。”

    房青云解释道:“不论是八大营还是天下,本来就都是陛下的臣民,何来抢人一说。”

    “瞧瞧把你吓的,朕就是逗逗你。”

    隆庆皇帝靠在龙椅上:“那就这样定了,战事结束之后其余人酌情封赏,武德将军陈三石,就等到进京以后再说吧,正好这段时间,也能让朕考虑考虑,该赏他些什么!”

    “陛下圣明。”

    房青云垂首作揖。

    他回头看向大殿外,北方的天穹。

    明州之乱,结束了。

    ……

    隆庆七十三年。

    七月二十五日,明州南方平复。

    八月初六,剑门峡谷一带的钟无心率部撤离,在定西府暂时稳定局面,一边应对来自雁州的大盛兵马,一边循序撤离。

    八月二十二日,朱雀营、白虎营攻入明州西部,和吕籍等人追上钟无心部,西齐国兵马折损八成,战死玄象两名、通脉二十,其余不计其数,一路退回长城以西,得到西齐国境内兵马接应后又连败两阵,才借助地利稳住局势。

    九月十二日,大军清扫明州境内剩余叛逆。

    九月二十一日,明州平定。

    九月二十八日,京军班师回朝,其余兵马各自归于原处,预备营凯旋而归。

    “老赵,咱们是一月来的还是二月?”

    “不记得了。”

    “这仗一打就是快一年。”

    “是啊。”

    “这次咱们家大人好像出名了。”

    “可不咋地,那个京城的武圣姜什么玩意儿来着,看见大人以后都要礼让三分!”

    “奇怪,他们为什么在知道战果以后,都满脸震惊的样子?”

    “就是。”

    “跟着大人打胜仗,难道不是很正常,很合理的事情吗?”

    回凉州的路上。

    其余各个部分都还在议论着四渡洪泽,只有鄱阳弟兄异常平静,他们只是觉得有些愧疚。

    “弟兄们,咱们回去以后要加把劲修炼了。”

    “是啊,能派上的用场实在太小了。”

    “话说,你们看到大人了吗?”

    “好像是去白沟县了吧。”

    ……

    白沟县。

    断壁残垣之下,仅剩下一半的城门在秋风中摇摇欲坠。

    陈三石骑着千寻缓缓进入城内。

    不久前,朱雀营和白虎营来过这里。

    街道上的尸体都消失不见,想必是大军统一处理,要么焚烧,扔到哪座山里乱葬岗里,县城变得空空荡荡,除去偶尔有一两个眼神麻木的幸存者游荡之外,就只剩下过街老鼠,偌大一个城池,宛如一座鬼城。

    此战过后,西齐国损失不小,应该很多年都不敢再动心思。

    但同样的,明州也损失巨大,需要五到十年的时间休养生息。

    陈三石骑着白鹄马在城里城外转了一圈,最后也没能见到想找的身影,心中感慨看来是没有缘分,就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爹爹……”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怯生生中又带着勇气的奶音响起。

    陈三石回过头。

    只见一道瘦弱渺小的身影,从狭窄逼仄的巷子中钻出来,身上本来就打满补丁的衣衫早就褴褛不堪,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死老鼠,一双大眼睛在满是污垢的脸蛋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澈。

    天知道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你刚刚……”

    陈三石俯身:“叫我什么?”

    “爹爹。”

    小丫头没敢靠得太近,站在七八步远的位置,认真地说道:“阿爹告诉我,等到他不能说话以后,我就往外走,遇到男的喊爹爹,遇到女的喊娘亲……”

    “好啊。”

    陈三石翻身下马,伸手双手,尽力让声音显得温柔:“爹爹带你回家。”

    一场场厮杀下来。

    他的身上早就沾染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煞气。

    但小丫头仅仅是犹豫片刻后,就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陈三石一把将其抱上马背:“坐过马吗?”

    “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叫溪溪。”

    “姓什么?”

    “爹爹姓什么?”

    “我姓陈。”

    “那我、我就叫陈云溪。”

    “……”

    “溪溪,你把老鼠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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