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

    陈渡河指着地上已经被异兽啃食得不成样子的尸体,状告道:“他对我不敬!”

    就在他们的头顶。

    一直拉着弓弦的陈三石目睹全过程。

    他本来可以直接射穿修士的脑袋,然后就看到三岁的儿子自己动手杀了人。

    饶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陈三石也有些难以置信。

    但暂时也顾不上这些。

    他踩着法器从天而降。

    “石哥儿?”

    “爹爹?”

    “将军。”

    凝香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动身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陈三石没有废话:“附近其他人我已经清理完,此地不宜久留,都快跟我走吧,从今天开始,你们都要随军了。”

    修士出现之后,后方已经不再安全。

    他们人数少或许没有没办法攻城拔地,但刺杀还是没问题的。

    “上船吧。”

    陈三石一挥手。

    地面上便是一艘飞舟。

    这些都是当初在钱塘府外,从阵法师道玄真人手里弄来的,飞舟上面镌刻着一阶上品阵法,速度堪比不擅长遁术的筑基修士。

    “嗡!”

    陈三石取出一块中品灵石,安置在阵盘上,浓郁无比的灵气注入其中的瞬间,飞舟就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近乎化作一抹流光冲入天际。

    赤壁之战。

    焚烧战船无数。

    安置在御水大阵内的灵石大部分都浪费,只有少量灵石缴获到手。

    就在飞舟已经来到百丈高空时。

    丛林当中出现一阵暴动。

    一名相貌在而立之年的游侠催发飞行符箓,腾空而起后施展呼吸法,体内上中两部十六景神熠熠生辉,滚滚真力奔涌而出。

    真力中期!

    陈三石自然知道此人是谁。

    天水凌家的老祖。

    但令他有些意外的。

    是凌奎最终施展出来真力和其他凌家人大有不同。

    同样是水行真力。

    但他释放出来的水行真力,并不是如凌云等人清澈无比的滔滔江河,而是漆黑如墨的脏水。

    凌奎手中看似坚硬的阔剑,在挥出的前一刻被黑色的黏稠液体包裹,然后骤然迸发蔓延,像是湖底沉积多年的淤泥连根掀起,又像是黑色太岁般的诡异生物,化作一道丈八宽的瀑布,朝着撤离的飞舟遮天蔽日灌溉而下。

    火行!

    陈三石的七窍当中,烈焰喷薄而出,手中的无锋阔刀好似一头烈焰玄虎朝着漆黑瀑布扑去,火光撕裂黑暗,苍穹重现于顶。

    两股真力碰撞,带来的余波冲击,使得他们乘坐的飞舟再度推出一大段距离,内部镶嵌中品灵石的阵法,再加上陈三石的法力驾驭,飞舟的速度接连暴增。

    一击不成。

    凌奎再想追击,就只能被远远甩在后面,眼睁睁地看着众人消失在天际。

    这便是武修的短缺。

    法修还可以用精血催发超过自身境界的高阶符箓,但真力武修只能借助低阶符箓飞行,终究是有着难以弥补的弱点。

    而陈三石修炼武道的同时,还是炼气中期的法修,放在东胜神洲就算是硬拼不过,想走恐怕也没谁能拦得住。

    此刻家眷都在身边,他自然是无心恋战,命令凝香和昭昭一起往飞舟的阵法当中加持法力,只想要先尽快离开此地再说。

    真力中期!

    他驾驭着飞舟,回忆着方才的短暂交手。

    果真是境界越往上,差距就会越大。

    陈三石现在,只差最后一尊景神就能够突破到真力中期,但即便如此,短短一击交手之后就感觉到手臂发麻,经脉镇痛。

    而且对方的真力极其诡异,有着不同寻常的效果。

    他举起刀。

    只见交手过后,无锋阔刀的刀身之上,还附着着古怪的水行真力,看起来就像是上面糊着黑色的淤泥,侵蚀刀身的同时还能够蚕食真力。

    陈三石重新往阔刀上凝聚火行真力,便发出“呲呲”的响声,直到在浓浓的青烟当中把淤泥般的力量燃烧干净,才能够重新全覆盖兵器。

    不光是兵器。

    就连他的肉身也在无形之中受到对方真力的侵蚀,经脉乃至景神神龛当中,都好像被糊上淤泥,犹如“附骨之疽”,需要不断运功将其清除干净,否则的话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老祖的古怪真力,能够起到削弱对手真力的效果。

    水火本来就相克,再加上境界压制,想要祛除这些“附骨之疽”会很麻烦。

    好在陈三石也马上就要突破到真力中期,眼下难以处理,不代表后续没办法解决。

    他收起思绪,专心操控着飞舟。

    凌奎无法追击。

    其余炼气修士追上来无异于送死。

    所以很快。

    他们就进入到安全的空域。

    陈三石这才顾得上和家眷寒暄。

    陈渡河抻着脑袋往飞舟外面张望,颇有些高兴,陈云溪则是小心翼翼地伏在边缘抓着昭昭的手,闭着眼睛不敢往下面看。

    “兰姐儿,师姐,受惊了。”

    陈三石顿了下,继续说道:“不过,一切都快结束了。”

    所谓家眷。

    在家族兴旺之时会受到福荫,但灾祸来临之时也会遭受牵连。

    放在以前。

    若是打败仗,家眷隐姓埋名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但如今……

    他若是输。

    全家都要跟着一起死。

    “爹!”

    陈渡河仰起头,用小手指着父亲手里的刀,十分向往地说道:“我想学!”

    “……”

    陈三石无视这个话题,低头看着他,开口道:“跟爹说说,刚才为什么杀人。”

    “他对我不敬!”

    陈渡河理所当然地说道。

    再次听到这个答案,陈三石闭上眼睛。

    先前那人杀得没有问题。

    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孩子这么小就懂得随机应变,应该是绝对的好事,毕竟刚才是在保护他的娘亲。

    可问题出就出在这句话上。

    对我不敬!

    仅仅是“对我不敬”,就能杀人吗?

    “河儿。”

    陈三石重新睁眼,沉声道:“你为什么觉得所有人都要敬你?”

    陈渡河反问道:“他们凭什么不敬我?”

    语气理所当然。

    “子不教父之过。”

    陈三石即便是在战场上,也能时刻保持着头脑清醒情绪稳定,但此刻竟然险些有些控制不住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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