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的父亲高欢早年当兵时,结识了镇将段长,后来得蒙他的赏识,将军队的统领指挥权交到了高欢的手上,高欢与段长的儿子段荣也结成生死之交,后来段荣还娶了娄昭君的庶姐为妻。
及至高洋被封为齐王后,段荣就将自己的女儿许给了他做侧妃娘娘。现在高洋登基称帝了,自然是要册封皇后国母的。
这时候,朝堂上对此有很多声音出来,有的认为李祖娥虽然是原配妻子,但因为她是汉人,不适合做鲜卑人的国母,故而提议封段荣的女儿为皇后。
高氏宗室高德政为了这件事专程入宫拜见高洋。高洋在昭阳殿的书房里接见了他。
高德政跪下说:“臣高德政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了,来人看座。”
高德政按辈份是高洋的族叔,所以高洋对他并不见外。
高德政坐下后,高洋还让内侍奉上茶点给他。高德政谢恩后就说:
“陛下,如今本族的勋贵大臣都对汉人忌惮,臣因为此事特来禀报,这些勋贵中都希望能册封武威王段荣的女儿为后,试想想,当年段王爷与神武皇帝(即高欢,被高洋追封为神武皇帝),一起出生入死,打拼出现在的社稷天下,段昭仪的母亲又是皇太后的庶姐妹,两家亲上加亲,是最好不过的人选。臣请陛下仔细思量。”
“嗯,叔叔说的话在理,朕会考量。”
“陛下登基以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始终未见有册封的诏书下来,敢问陛下,是否李氏娘家反对,以致拖延至今?”
“这倒是没有,李家还不至于如此大胆。”
“那敢问陛下是在犹豫什么?莫非是李氏本人阻挠此事?”
“也不是,李氏一向温婉顺从,她不会这样放肆的。”
“既然如此,陛下担心什么呢?”
“没有担心,近来事情多,忙不过来,此事就耽搁下来了。”
“陛下,臣有一言启奏。”
“嗯,说吧。”
“册封皇后的人选,可否交由皇太后定夺,如今皇太后管理着后宫之事,由她来确定人选最是妥当不过了,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叔叔的提议也不错,朕得空了会禀报皇太后,由她来做主的。”
“如此甚好,臣启奏的事也说完了,臣告退。”
高德政退了下去后,高洋懒懒地伸了个大懒腰,然后站起身背着手向太和殿走去。
内侍连忙上前问:“敢问陛下,辇轿还未到,陛下是要起驾到太和殿吗?”
“嗯,朕先走着,你们随后跟来。”
“是,陛下”。
“起驾太和殿。”内侍高声唱礼。
高洋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母亲皇太后的太和殿门口。内侍上前唱礼说:“皇上驾到。”
太和殿里面的人一个个跑出来跪下行礼道:“参见皇上。”
高洋也不理会,自己径自走去母亲的内堂。娄昭君听闻儿子来到,就走了出来前厅,见高洋已经走了进来,自顾自地坐下。
娄昭君就问:“皇帝今天来是有事么?”
“阿娘,儿子肚饿了,有饭吃么?”
“呵呵,谁还敢饿着皇帝了,来人呀,快快准备晚膳。”
“是,皇太后,奴才遵命。”
宫人内侍都赶忙出去传话。娄昭君坐在高洋的左侧处,命人取了些干果出来,放在高洋面前的案台上,说:
“皇帝吃些干果吧,解解馋也不错的。”
高洋随手就拿了一把,一粒一粒地往嘴里送。娄昭君问:“洋儿是被人气到了?谁这么大胆,来皇帝面前撒气了,说与阿娘知。”
“唉,不就是册封皇后的事,还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专门来儿子面前聒噪。”
“他们聒噪什么?”
“阿娘,您认为该立谁为皇后好呢?”
“皇后是皇帝的贤内助,皇帝应该心中有数才是,如何问起阿娘来了?”
“他们说阿娘决定人选最合适。”
“呵呵,把球踢到阿娘的手里了。”
“皇帝,到底前朝的大臣都说了什么?他们属意立谁为后?”
“阿娘,他们说要立段表妹为后,您意下如何?”
“嗯,又是两族之争,我们鲜卑人当然是希望立个自己人为后,不过李氏一向贤德,要废除她也没有理由啊。”
况且,立后还立皇太子的,段氏未有所出,将来的后嗣难料,这对朝局的稳定不利。听皇帝的意思似乎早有打算了,来问阿娘只不过是想拿阿娘做挡箭牌罢了。”
“阿娘就是太精明了些,儿子是想打人情牌的,不过在阿娘的面前就露底了。”
这时,内侍进来禀报:“启禀皇上、皇太后,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敢问起驾到哪里摆设?”
“就摆在这里吧,免得来回。”
“是,皇上。”
内侍指挥着宫人将晚膳在前厅摆好,高洋就扶着母亲一同去吃晚饭。
娄昭君第二天让人传了段荣进宫,段荣年纪大了,娄昭君准许他坐着轿子一直到太和殿大门前落轿。
段荣见到娄昭君正想要下跪参拜,娄昭君就让人扶起他,又赐座后,两人才说起话来。
段荣说:“敢问皇太后身体可是安康?平日里饭量如何?”
“唉,人老了就吃不动了,牙齿不好使了,段王爷身体看来还是很硬朗的,哀家是比不上了。”
“皇太后是太抬举老臣了,说起精神状态皇太后比老臣好得多了,老臣现在走远一点路都气喘了,比不上旧时在沙场上驰骋千里,也一点不觉得累的。”
“唉,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哀家请王爷进宫是有一事想请教的。”
“皇太后真是折煞老臣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朝中众臣都提议要立段昭仪为后,哀家一时拿不定主意就想起段王爷来了,故想询问下王爷对此事有何看法?”
“昭仪现在的位份不是太高,对高氏一门也无甚贡献,立她似是不妥。”
“哦,哀家愿闻其详。”
“因为昭仪娘娘入门不是太长时间,她算得上是陛下的新人,哪有新人一进门就封后的道理?皇太后不用觉得对老臣有愧,这事是万万不行的。”
“然则,王爷认为立谁更合适?”
“依老臣的看法,从前朝来看,按惯例都是原配发妻为后的,新朝刚成立,不宜立刻废弃旧例,过分激进的做法反为不妥。”
“嗯嗯,哀家就是想,还是王爷的脑袋好用,一句话就点醒了哀家,也不知前朝的臣子脑瓜儿在想什么,还不及王爷一半清醒哩,这话哀家就带给皇帝,让他对自己的臣子说吧。”
“今天请王爷进宫,哀家准备了酒菜,王爷就赏个面,帮忙看看这宫里的厨子手艺行不行,可好?”
段荣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娄昭君是不想立自己的女儿为后,就让自己来推搪,这样既可堵住前朝大臣的嘴巴,又可让段家无话可说,真是比鬼还要精。
他实在不想和她假惺惺的做戏,反正自己的女儿不是皇后的命,就顺水推舟算了。
于是,段荣就说:“老臣谢皇太后的隆恩,只不过老臣的牙口实在是不行了,日常都只是喝粥品和汤水,味觉也不行了,品不出什么味道来,不必浪费御厨的一番心机了。”
段荣说完就拱手行礼,要告退了。娄昭君无奈也不好强留他,就命人送他到宫门口。
高洋知道了这件事后,就依话对反对立汉女子李祖娥为皇后的臣子说了段荣的一番话,众人无言以对,就只好沉默不再反对了。
高洋于是下诏册封自己的结发妻子李祖娥为皇后,同时册立嫡长子,时年六岁的高殷为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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