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帝高洋回到晋阳后,发现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渐渐地行动也不大利索了,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高洋明白到此时此刻开始,要为自己的儿子继位做最好的铺排了。他先召了段韶来见自己。
段韶是并州刺史,也就是原来高欢旧部军队的总指挥。高洋知道,段韶是否效忠自己的儿子是非常关键的大事。
段韶来到高洋的书房,眼睛稍稍瞄了一下高洋,马上就低下头下跪行礼说:臣段韶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了,平身赐座。”高洋强打起精神说。
段韶起身侧坐在一旁,刚才他看到高洋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面上的胡须看起来遮了半张脸,显得非常憔悴。
对高洋最近几年的荒唐事,段韶是早有耳闻的,他也无法接受当初横扫北方各族的高洋,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只是脸上不愿意表露出来而已。段韶问:“臣斗胆问皇上,召臣来此有何事要办?”
“朕知表哥这么多年来一直效忠我高氏,多年来劳苦功高,朕让太子监国,表哥对太子有何看法?”
“回皇上,臣长年在外,少有回邺城,听闻太子年少有为,治理朝政颇有主张,具明君的风采,实乃本朝之大幸也。”
“听表哥所言,对太子倒是赞赏有加了,朕十分欢喜,希望表哥说的是心里话。”
“臣惶恐,臣说的是心里话,不知皇上是否听到了什么传言,对臣的忠心有疑虑了?”
“表哥想多了,太子还是年轻,军政大事上须倚重表哥的效忠拥护,这一点,朕想表哥心里是明白的。”
“皇上,臣一直以来跟随神武帝(即高欢)打拼基业至今,从不敢懈怠,高氏是我段氏一门效忠的主子,这事皇上可向太后求证,臣绝不会背叛。”
“表哥效忠太后,朕是不会质疑的,这件事无须求证,也能清楚。朕只想说一句话,无论将来,你要效忠三弟还是九弟,朕只想表哥答应一件事,不要伤害太子。”
“皇上,臣明白您的意思,太子是仁德之人,臣可以保证,段氏一门绝不会做损害太子性命的人。”
“好,有表哥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朕现在身体不如从前壮健了,容易疲倦,表哥先行回去吧,朕要休息了。”
“是皇上,臣请皇上好生休养,保重龙体,臣告退了。”
段韶慢慢地退了出去后,转身走向大门口,他现在明白,高洋这是在交待后事了,看来他的身体是难以复原了。
也不知姨母娄太后心里是如何打算的,段韶想,如有机会见到姨母时,一定要探听清楚她的想法才行。
高洋见段韶走了后,心里也是门儿清,这个表哥是站在母亲和弟弟这一方的,对自己儿子大概是持观望态度,母亲是不会做伤害亲孙子的事,只是弟弟高演和高湛就很难说了。
高洋决定要和高演交个底才放心,于是他派人传了旨意给高演,要他来晋阳一趟。
高演收到二哥高洋的口谕后,就进宫里的太和殿和母亲娄昭君说了这件事。
他问:“阿娘,二哥的身体可能不乐观了,他传了口谕给儿子,要儿子前往晋阳,这件事阿娘认为儿子该不该去?”
“你二哥这几年来纵情声色,又酗酒不停,身体如何受得住?他召你前去,想来应是有话要交待你,阿娘和你一起去吧,阿娘也有话要与你二哥说。”
“如此甚好,儿子先回府,阿娘让人准备好出行的事,儿子明天来宫中接阿娘。”
“好,就此决定吧。”
“是,儿子告退。”
高演回府后,让人准备好一辆舒适的马车,又带上足够的侍卫,第二天早上前往皇宫大门口接母亲娄太后。
两母子一起往晋阳而去,经过数日的行程,到达了晋阳原来由神武帝高欢建立的大丞相府,高洋称帝后,改为皇帝的行宫。
娄昭君先回到原来自己居住的院子,吩咐宫人内侍等收拾整齐干净后,便住了下来。
高演则先去觐见皇帝哥哥,他进了高洋居住的寝宫,对高洋行过礼后,就问:
“陛下唤臣弟来,是不是有事要交托于臣弟?”
“三弟坐着说话吧,是今天刚到吗?”
“正是刚到,臣弟想着陛下可能有要紧的事和臣弟说,便马上来拜见了。”
“这事也不急在一时,三弟先去安顿好了,明天再过来也可。”
“好的,陛下好生歇息,明日臣弟再过来。”
“听闻母后也来了是吗?”
“回陛下,母后忧心陛下的身体,也跟着过来了,她老人家长途奔波,先去歇息了。”
“也好,该来的也来了。下去吧。”
“是,臣弟告退。”
高演出了门口后,才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因为高洋居室里面的空气太让人闷气了,充满着中药和烈酒的气味,让人很不舒服。
到了次日,高演休息好了,吃过早点,就再次来到高洋的寝室,只见高洋已经梳洗好坐在大床上,背靠着一个大大的靠枕。
高演进去后,向他行过礼,这时高洋才睁开双眼,说:“三弟,过来扶朕起来,去阿娘处,朕要向阿娘请安。”
高演听后过去扶起高洋,和另一名侍卫一人一边搀扶着他,慢慢走去母亲娄昭君住的院子。
娄昭君听到内侍通报说,皇帝过来了,她也走了出来前厅的中堂坐下,高洋见了母亲,就鞠躬向母亲行礼说:
“阿娘,儿子向您请安了。”
“皇帝不用多礼了,快快坐下吧。”
娄昭君又吩咐送上参汤,看着高洋喝下后才说:
“皇帝,近来精神还好吗?”
“阿娘,儿子还行,不用担心。”
娄昭君对着伺候的人挥了挥手,这些宫人和内侍就识相地全部退了出去门口外。
中堂里就只剩下母子三人。娄昭君说:“皇帝,阿娘看着你现在大不如前了,应该交待和安排的事,你只管说给阿娘知,阿娘尽量依你的心意去办。”
“阿娘,儿子知道大齐的军政大权早就掌握在三弟和您的手上了,儿子现在只不过是个被架空的皇帝罢了,只是儿子还是希望阿娘依照定下的规矩,督促三弟和九弟他们好好扶助太子,太子是个行仁义的君主,由他来治国未必就是不行。
儿子是希望阿娘作为朝廷辅政大臣的身份来协助太子管治百官,有阿娘的扶持,儿子相信太子能一步步成长为一个有为的皇帝的。”
“阿娘知道皇帝挂心太子,他毕竟只是个少年,就算是再聪明,也是需要历练的。”
“这个儿子知道,趁着阿娘在此,儿子有一句话要说清楚。”
“好,皇帝尽管说出来吧。”
“三弟,二哥知道你是个有能力为君主的人,如果有一天,你要取代太子的皇位,二哥也不反对,只是切记不要伤害太子的性命。”
高演一听,连忙跪下叩头,说:“陛下,臣弟谨遵旨意,决不会做这等残害侄儿的事情。”
“好,有阿娘作证,二哥就姑且相信三弟的话,太子的性命就交到三弟的手中了。”
高洋喘了一口气,又继续说:“另外,儿子的皇后李氏是汉人出身,儿子去了后,她不用按鲜卑俗例改嫁,就由着她依汉人的规矩,守在宫中,替儿子照顾太子就是了。”
“好,阿娘明白,也不会强行要求李氏另嫁他人,守与不守,依她自己的意思就是了。”
“儿子谢过阿娘的理解,儿子但愿阿娘和三弟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莫要失信于朕。”
高洋许是一口气说得太多话,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娄昭群伸出手在他的后背上不停的轻轻揉搓,帮助他顺气。
她见儿子的脸色开始潮红,知道这是过分激动的缘故,就劝着说:“皇帝,今天就先说这些话吧,阿娘相信,最重要的事你已经说出来了,现在好好休息,明日,阿娘再和你说话。”
高洋点了点头,娄昭君就让高演和侍卫一起扶着高洋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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