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沐吟带人回来时,天色已经亮了。
几人抬着担架,走到大当家面前,将担架轻轻放下。
不远处,烤火的皇城司众人见状,也默契的站起了身子,眼中悲悯、同情等各种复杂情绪交织。
从立场上而言,他们是官,凤凰寨是匪。
但除此之外,他们还都是活生生的人,有正常的感情。
大当家在众人搀扶下,走上前,颤着手掀开白布。
第一个看见的便是语君。
她的胸口有一个大洞,血早就已经凝固了,衣服被全部染透,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众人不忍的撇开了头。
一些女子,隐隐发出低声啜泣。
大当家顿了顿,嘴角微抖。
过了好一会,她才去掀第二个,第三个。
是敏晴和金铃秋。
她们的眼睛睁的如铜铃,始终没有闭上,双手被齐腕斩断,血肉模糊。
看见这样的惨状,有些姐妹再也忍不住了,从低声啜泣变为哭出了声。
“铃秋,铃秋是最爱美的,可现在……”
大当家叹息一声,身子抖的愈发厉害。
她没有哭,只是盯着她们的尸体,喉咙滚咽了两下。
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大当家转头,看见了姜沐吟发红的双眼,“姐姐……”
“我没事。”大当家缓缓出声,她努力克制着,只是还能听到声音在颤抖,“我们已经把她们带回家了。”
她又转头看向她们,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落在敏晴睁开的眼睛上,“别害怕了,你们已经回家了,凶手已死,你们的仇报了,请安息吧。”
她轻轻闭上眼,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一点一点,合上了敏晴和金铃秋的眼睛。
周围都是低低的哭声。
大当家慢慢收回手,“凤凰寨的女人,以仁义为先。语君她们做到了,她们对得起朋友,对得起凤凰寨。”
大当家顿了一下,语气低缓,突然呢喃道:“唉,她们对得起所有人,可却独独亏了自己。
沐吟,我一直告诉大家,人生在世,首重仁义,你说是不是我错了,是我害了她们。”
“姐姐,你不能这样想,你没错。”姜沐吟摇了摇头,却止不住的落下泪。
“错的是这个世道,是那些肮脏的杂碎!”
大当家叹息一声,又道,“你带几个人去后山立碑吧,那里环境清幽,日光明媚,语君她们想必会喜欢的。日后我们也可以常常去看看她们。”
“好,我这就带人去。”姜沐吟擦了下眼泪说。
“我也去。”
“我也去!”
大家纷纷站出来。
她们眼里都是泪,有的人还脸色苍白,但没有人肯离开。
这是她们的姐妹,总要送她们最后一程。
大当家手指握紧,才克制住内心翻滚的情绪,“好,那我们便一同去。”
此刻,君九宸也走了过来,站到了沈时鸢身边。
墨炎上前请示道:“王爷,凤凰寨都是一群女子,何况刚解除了蛊毒,身子还虚,我们要不要帮忙安葬?”
君九宸还未说话,沈时鸢抢先道:“不用了,这是凤凰寨的人,是她们相处了十来年的人,是朋友更是家人,只有她们亲自安葬,才会安心。
我们最好不要插手,她们不需要同情,凤凰寨的女人有自己的风骨和坚持。”
墨炎恍然道:“还是王妃想的透彻,是属下唐突了。”
君九宸偏过头,盯着沈时鸢良久,那目光中先是诧然,又转化为钦佩欣赏。
大当家让人抬着担架,朝着君九宸微微行礼,“王爷,王妃先请自便。”
随后,她领着众人道,“走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
君烁阳挽着沈时鸢的胳膊,“娘亲,我也想去送送她们。”
他没敢看担架上的三个人,只是一双大眼睛红红的,哭的像兔子一样。
沈时鸢叹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阳儿乖,这是凤凰寨的事,她们不希望有外人在场,等以后有时间,咱们可以随时来祭拜感谢她们的恩情。”
君烁阳似懂非懂,乖巧的点了点头。
不远处,也有一个小身影一直藏在暗中,耸动着小肩膀,早已哭成了一个小泪人,正是青朔。
一行队伍刚走了没几步,却听到有奶娃带着哭腔传来,“娘亲!娘亲!!”
沈时鸢吓了一跳,看着青玥扑过来,赶紧上前几步扶住她,“玥宝,怎么了?”
青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跑的又急,喘着气道,“娘亲,赵姐姐她,她吐血了!”
“什么?”送殡队伍停了下来,众人皆面色一变。
姜沐吟急忙走过来道,“小玥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蛊毒不是已经解了吗?月涟怎么会吐血?”
“不,不知道,赵姐姐说累了要休息,然后我就扶着她躺下,可刚躺下没多久,她就吐,吐血了!
呜呜,娘亲,你赶紧去看看赵姐姐吧!”
“大当家,我们先去看看月涟姐姐吧。”
寨中的人都知道赵月涟是有旧疾的,闻言顿时一个个都心急如焚,凤凰寨已经失去了三个姐妹,经不得再一次的别离了。
“王妃,您懂医术,可否请您随我们同去,帮忙看看。”大当家向沈时鸢道。
“好。”沈时鸢没有推迟。
众人急匆匆的向赵月涟的屋子奔赴过去。
一推开门,就看见赵月涟倒在地上!
“月涟!”
姜沐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赶紧将赵月涟扶到床上,见她嘴角一直在涌血,心顿时沉到谷底。
“赵姐姐!”
青玥直接被吓哭了。
沈时鸢赶紧从怀里掏出一粒药,走过去塞进了她口中。
这是治疗体内出血的药,可以紧急止血。
果然药吃下去之后,没一会,赵月涟不再吐血了,脸色也比刚才好了些。
沈时鸢伸手探了一下她的脉搏,却是沉了眉眼。
这脉搏竟如此脆弱,身体明显是早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应当是有人用灵药给她续过命。
如今中了噬心蛊,身体损伤,旧疾复发,即便用再好的药,这副亏空的身体也无法起效了。
沈时鸢看着面前还不足三十年岁的女子,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姜沐吟不懂医,见赵月涟不吐血了,问道,“王妃,月莲是不是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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