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归原主,在这世间的诸多道理之中,都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青山说,云丝雾梦裙不是何人之物。
她只是她自己!
青山为此,赔了买卖。
青山视她为物,她便只能是物。
是物便该还给西岐。
可青山却说她是她自己,如此,她便可以有自己的选择机会。
新主与老主,她都没有选择。
她选择的,只是那个非常喜欢她的小小少年
那个闯入她躲藏之地,口中叫唤着‘宝贝’,并且又甘愿将她留在陵渊的孩童。
那年,青山十二岁。
她对他说:她也未尝不能陪他走过一些属于他的年岁。
如今,青山还是十二岁。
她却问她:是否愿意也陪她走过一些属于她自己的年岁?
青山驻足,呆立许久。
他的双眼泛起了潮红,张了张嘴:
“好呀,一言为定。”
云丝雾梦裙在一位半仙的执念,和一个普通的少年之中,选择了要与他一起去看看彼此往后很长的戏曲。
曾经,她只是可怜那满身死气的少年,想要伴他一程。
为他掩去身上的死气。
一路走来,她也一直未曾理会少年的行事。她只是看着,像一个灵物。
如今,她却希望少年能够也陪她一程。
少年说,她是她自己。
少年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知行合一。
她很开心,也于这一刻对少年青山有了喜欢。不是男女喜欢,不是主仆的喜欢,只是想要同行的喜欢。
往后的年岁会如何,她不知道。
似也不再重要
“只可惜,我也是个天骄。”青山知道云丝雾梦裙不喜欢天骄。
云丝雾梦裙晃了晃,回应道:“不,你不是。”
青山一边开心,又一边不满。
“我是!”
云丝雾梦裙:“你不是。”
青山叹气,“我真的是,我还上了百骄榜呢。”
云丝雾梦裙淡然道:
“让你上榜之人眼瞎!”
高冷傲娇又淡然的仙裙,竟也会了拌嘴。
青山简直太喜欢云丝雾梦裙如今的模样,这般结果,让他未曾想到。
不过话多起来的云丝雾梦,说的话却很伤人心。
西岐缩在角落,看着少年青山的背影,又看着披在少年身上本是她织出的戏裙。
她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有些欣慰。
“真好”
只是,她却还是失落的低下了头去。
到最后,就连她织出的戏裙,也离她而去了。这段戏曲之中,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滴答滴答
有滴水之音响起,落在这戏阁的半阁花影之中。
青山回眸,和云丝长裙一同看向了角落之中的那道残念。
良久,青山又走了回去。
“其实,你若强要,我也打不过你。”青山言。
对方毕竟是一个半仙的执念,任青山再有什么手段,又如何能够与她对抗。
西岐摇头,“这段戏曲的结局已经够差了,何必再添一道遗憾呢?”
青山犹豫良久,又问道:“你还是要一直留在这段戏曲之中吗?”
“你等不到他!”
西岐仰头,望着青山微微点头。
“我知道,可我在这戏曲之中,能还在往后不断重演的戏曲之中见一见我的哥哥,那个生角朝歌。”
青山叹息,“可是那段戏曲的悲惨结局,也会一直让你痛苦。”
西岐垂首,久久未言。
青山望向了戏阁之外,透过窗台。
满城花香,点点碎阳。
“或者,换一个买卖呢?”青山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道。
西岐目光轻颤,轻轻的抬头。
这一刻,她似乎看到了青山身上,有一种她也看不透的悠远因果。
“什么买卖?”
“两文钱,我为你将这戏曲重写一首。我写一个没有结局,没有戏目的戏曲开篇。后来的,你随心演。”
西岐摇头:“可是这戏曲之中”
青山打断了西岐的话语,“或许我能把生角朝歌,从那段因果之中为你买出来!”
“我买的只是那个死在仙人布局之下的朝歌。”
“他不是仙人,只是朝歌,你的哥哥。”
“我买不来你们真正的性命,若只是要活在戏曲之中,或许可行。”
西岐怔怔的看着青山,看着青山的双眸。
这一刻的青山,似乎拥有这世间无人可做到的手段!
她双眼之中流露出光芒,流露出了哀求:“可我没有两文钱。”
她感觉到,那两文钱,远非花都福泽可偿。
“那就先欠着”
“还不起。”
“不用还”
“也不能让你亏了,我给你花都福泽。”
“好”
青山点头,他从自己的财海之中取出了一杆鱼竿,是那杆路过山灵给他的鱼竿。
山灵说,这鱼竿可钓长河中的因果。
他只要那因果之中的生角朝歌!
鱼竿甩出,划破戏曲,不知甩到了何处
如一池因果,荡起了涟漪。
青山提起鱼竿,却被天地法则所扰,扯不动那头所钓之物。
青山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钱币。
钱币抛出,落入虚无。
天地法则松手,为他送来了一人
只是那人,却无去处。
同一时间,青山默念:“与天易法!”
“改曲换戏!”
嗡!
眼前的一切,都在刹那间消失
一曲新戏在天地法则之下诞生,取代了原本落于这花楼之上的戏曲。
被青山钓出之人,落入了那新的戏曲之中。
西岐也步入了进去
小阁高卧,风展残书。
戏台之上,生角朝歌悠闲的翘脚,躺在戏台的边缘。也不唱戏,似唱的有些疲累了。
戏阁走来了一位少女,她双目恍惚,眸中水涌如泉。
她怯生生的走到了戏台之下,仰头看着少年。
朝歌低眸,微微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去仙门了吗?”
西岐喜极而泣,哭着笑,笑着哭:“仙门说我天资太差,不要我了。”
朝歌不满,“胡言乱语,我去找他们说理去。”
西岐摇了摇头:“哥哥,我不想修仙了。”
“我陪你一起唱戏吧?好不好?”
朝歌一怔,随即抬手将西岐拉上了戏台。
“不想修仙便不修仙吧唱戏也没什么不好的。”
“刚好你回来了。”朝歌拉着西岐兴致勃勃的开口道:“我跟你说,我昨夜恰做了一个梦。在那梦中,我是一位仙人的傀儡反正不是什么好梦。”
“不过梦里却有一个人,甩着一杆破鱼竿,钩住了我的眼皮,把我给疼醒了。”
西岐喜极而泣,“是吗?”
“我路上编了一个戏曲,名《两文钱》,我说给你听,咱们一起唱一曲?”
“好呀!”朝歌大喜。
兄妹二人不久之后,在戏台之上翩翩起舞。
戏曲悠扬。
戏台之下,花林之中。
一个身穿云丝长裙的少年望着戏台之上的一幕幕,笑了起来。
“这戏曲之中的花,终于不用染血了。”
“还好,朝歌的修为只有元婴。他要是修为再高一点,我还买不起呢”
买命钱,字如其名。
戏外可买人死。
戏中亦可买人活!
少年迎上了戏台之上西岐投来的目光,少年轻轻挥手。
戏台之上,西岐悄然落泪。
“谢谢,愿掌柜买卖心安,财源广进。”
少年笑了笑,转身离去。
花林之中,留下了少年与他那身云丝长裙的话语,洋洋洒洒。
“亏了亏了,买命钱一万灵石呢唉,我果然是个容易冲动的天骄。”
“你不是!”
“我是我上了百骄榜。”
“他们眼瞎”
“不过我也不算亏,至少还赚了花都福泽。”
“我亏”
“”
花楼一曲,帷幕不落。
尘随马去,月逐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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