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下课是办公楼最忙的时候。
走廊上进进出出抱着一大叠作业的课代表、踩着高跟鞋“噔噔”往教学楼赶的老师、以及一个被罚站的学生。
看到教务处门口的宋序林,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有四个跟他比较熟的,经过时还挤眉弄眼打趣几句。
“宋哥,能力不行啊,又被玉子抓了个正着,这次又要站多久啊?”
“问这干啥,扒人家伤口,听了多伤心啊。对了,宋哥,这次检讨多少字?下星期站主席台上念不,兄弟给你捧场。”
在场唯一一个女孩默默评价:“你这话,更损……”
四人在一旁插科打诨,宋序林懒得理他们,双手抱胸,半眯着眼睛倚在墙上,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
突然,七班的男生挑起新话题,起初宋序林只当八卦听,直到脑中忽然闪过一些什么,缓缓掀起眼皮。
女生胆子比较小,已经开始感觉后背发凉。
“这瓜保熟吗?他爸大庭广众之下捅人,那他儿子……我去……会不会也是个潜在的杀人犯,万一惹他不高兴了,咱们不都完了吗。”
剩下两个胆大的,还有心思开开玩笑。
“你别只说一半啊,那个潜在杀人犯是谁,真的是我们学校的?”
“好了,我现在开始害怕了,他会不会也拿把刀,锯子什么的,捅死我啊~哥哥快保护我~”
说着就夸张地往右边身形稍矮的男生靠去。
结果人家非但不接,还翻了个白眼,往后退了一步,就怕人不能摔到地上。
“你怕什么,谁亲娘死了还有心情来上学的,这会儿肯定请假在家呢,捅不死你。”
见此,七班那人嘴角的笑翘得更高了,他推了把眼镜,神秘兮兮地巡视了一圈周围,确定暂时没人经过后,招手示意靠近。
众人顿时好奇地靠过去,四个脑袋挨在一起,跟小鸡崽子似的。
“那个杀人犯的儿子就是……啊!”
他们本就害怕,忽然听到一声尖叫,本能地跟着一同喊出来,惊的走廊经过的好几个学生都奇怪地看过来。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宋序林面无表情地收回弹脑瓜崩的手指。
目光若有似无地裹上一层威胁的意味,尤其是对上七班那个故作神秘的,眸色愈发冷凝。
四人顿时如临大敌,嘴唇干巴巴地上碰下,愣是害怕得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他们家里有生意往来,平日里关系不错,经常放假约出去玩。
因此见多了宋序林在拳馆练拳,虐教练的场景,更为清晰地了解这个人的杀伤力和臭脾气。
他要是发起狠了,十个都不够揍!
就在他们想着先护头呢,还是先喊救命,宋序林又闭上了眼睛,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来了一句。
“别在这挡路,赶紧回去上课。”
四人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愣了一下后,瞅准台阶就下,嘴急地吐出几个“拜拜”,就撤了。
宋序林维持最初的姿势,靠墙上晒太阳。
不过,眉宇间似乎多了些异样的情绪。
教务处内。
教导主任歪头吐掉嘴里的茶叶,一边盖上保温杯,一边笑眯眯地看向对面的宫华岁。
“……事情就是这样。”
说着,又拧开保温杯,喝了口茶,语气染上些许感慨。
“当年你哥在这读的时候,同桌就是全校第一。结果你看到了,从倒数第一升到全校前三,现在还成了荣誉校友,未来一片光明。”
“所以呢,老师非常能理解你哥的这份心意,一班现在位置也空出来了,你一会就可以搬过去,寝室也……”
“我不去,也不搬。”
教导主任面上闪过一丝错愕。
一班到五班虽然都是重点班,可论师资、论学习氛围和卷度,一班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附中数不清的学生削尖脑袋都想向往里钻,可这孩子就这么直接拒绝了!
“老师,首先,宫时暮考倒数第一,除了中二病,我想不到任何理由解释这么荒唐的事。”
宫华岁表情很认真,“我们家要真出了这么一个傻子,绝对不会让他出来丢人现眼。”
“其次,就是您说的全校第一,嗯……我跟我自己可成不了同桌。”
这话,就差明着说他是全校第一了……
“最后,严格意义上,他担不起我叫他一声哥。”
这是他最难以启齿的一件事。
宫家族谱混得不行,有些长辈少时不幸殒命,膝下的孩子就会被族内年纪将近,辈分却隔了一代的人领养。
这样就导致称呼乱套,时常会出现刚出生的孩子,辈分比五十几岁的叔叔伯伯高的情况。
而他的出生……正好踩中这个坑。
在外面,他是宫时暮的亲弟弟,宫家的小少爷。
实则,他跟宫时暮的父母同辈,宫时暮还得叫他一声“小叔叔”。
教导主任脸色变了又变,事先编好的理由全被堵回去。
他一时想不到新的,只能一口接一口地喝茶,以掩饰尴尬。
桌上的手机忽然“嗡嗡嗡”震起来。
教导主任如蒙大赦,宫华岁也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主动伸手。
“老师,我亲自跟他谈。”
答应人家的事没完成,教导主任正愁怎么扔掉这个烫手山芋呢,不作犹豫,把手机递过去。
“他同意去一班了没?”
听到话筒里的声音,宫华岁眼底最后一丝笑意消散,“我不是小孩,不要天天帮我做决定。”
宫时暮签署合同的手顿了一下,嘴角忽然掀起捉弄的弧度。
“岁岁?”
听到这个软软的小名,宫华岁下颚绷得更紧,声线沉冷,“……我生气了。”
小孩一板一眼的语气,让宫时暮笑得愈发开心。
“生气了?那下一秒是不是就不理哥哥了?”
“……”
“行了,不逗你了。”
宫时暮进入正题。
“这个一班呢,你是肯定要去的,还有那个寝室,华阳这边的住宿条件虽然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但终归比不上家里,你要嫌来回远,我再给你在学校附近买个大平层,两头换着住,这种总行吧。”
“不要。”
宫华岁还是拒绝,语气不带一丝可商量的余地。
这反倒让宫时暮愈发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执着待在五班。
他靠在真皮椅背,悠哉悠哉地劝着。
“岁岁,你爸妈跟我交代得清清楚楚的,不能让你再这么任性了,哪有投几点,就去几班的道理啊,这骰子才六个面,高三段的班级可是有足足十五个……”
宫华岁撇了撇嘴角,语气里的嫌弃险些藏不住,“所以我用的是二十个面的骰子。”
又是一段很长的沉默。
宫时暮聪明地选择转移话题。
“能告诉我,你一定要留在那的原因吗?因为某件事,还是,某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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