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班教室。
“迟清和,醒醒,醒醒。”
宋序林把手翻到背后,食指在迟清和的膝盖上戳来戳去。
望雪生已经把试卷卷起来朝这走来,他没再多想,握拳用力地砸了一下。
迟清和手指微蜷,挣扎着从臂窝里抬起脑袋,声音听着软乎乎的。
“嗯……”
“迟清和,这节课第三次了,下次月考你就给我这状态?是不是觉得题都会做,才不想听的,我告诉你,你今后要都这态度,别说回到全校前三了,全十都费劲!”
望雪生语气里满是失望,视线在宫华岁和宋序林两个帮凶之间转了一圈后,才重新落到迟清和身上。
迟清和似乎很想睁开眼睛,但不论努力多少次,只能迷糊地半耷拉着眼皮,额前的头发也被压得好很乱,眼尾也红红的,整个人蔫蔫的,看着很好欺负。
他撑着课桌站起来,嗓音沙哑,“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别浪费大家时间解释了,给我去外面站着,什么时候醒了,就什么时候给我回来!”
迟清和抓起桌上的卷子,含糊地应了声后,拉开椅子,步履稍显虚浮地朝外走去。
“看哪呢!看试卷!不然你们跟他一起去外面站着!”
望雪生把卷子重重抖了一下,五班同学被吓得飞速收回视线,一个个低着脑袋,恨不得把纸看穿。
当然,有一个例外。
望雪生皱眉,“宫华岁,你在偷笑什么?”
“老师,我没在嘲笑迟清和。”宫华岁瞬间收敛,正色道。
教室里瞬间炸出大片哄笑声。
望雪生:“……”
他简直要被这俩同桌搞疯,拍桌子,“有什么好笑的,这么想笑给我站讲台上来笑!”
哄笑声霎时收住,但隐隐颤抖的肩膀和憋红的脸,依旧能看出这群人忍得不容易。
迟清和不清楚教室里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脑子晃荡得很。
昨晚溜出去的时候,本来都快成功了,但还是触发了警报,害他不得不跳窗,钻到湖里逃生。
他忘记自己游了多久,只记得从水里爬出来的时候,秋夜的风刮得正猛,他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为了不感冒,睡前他还特意吞了好几粒药。
药肯定是吸收了的,否则嗜睡的副作用也不会这么明显。
从早上到现在,脑子显然转得比平常慢,他靠在墙上,眼睫低垂,目光不由自主落到手心。
手指松开又握紧,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次。
是错觉吗?睡得迷迷糊糊间,好像有谁摸了他的手,一下冰冰凉凉的,一下又滚烫得不行。
中午回寝室再吞两颗药吧,副作用弱点的。
陡然,身前落下一片黑影,紧接着一道稍显冷调的从头顶传来。
“让让。”
迟清和掀起眼皮朝前看去。
宫华岁?
他怎么也出来了?
“不让吗,真小气。”宫华岁脚步稍移,安静地站到他身旁。
大概被病痛裹挟,迟清和声音很低,仔细听来,好似还有几分委屈。
“宫华岁,昨晚你说没冷战,也没生气,是真的吗?”
“嗯。”
“骗人的吧。”
“……嗯。”
“我错了。但如果能重来,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迟清和很快地眨了下眼睛,苦笑,“后悔吗,遇到我这么糟糕的人,起码得晦气大半年。”
不挑明,不拒绝;挑明后,又控制不住自己,言行不一地拒绝,就吊着……
简直渣到没边。
“不后悔,不糟糕,也不晦气。”宫华岁淡声道。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很好。”
迟清和淡笑不语,只当对方在哄他,把心思放回教室内的讲解声。
宫华岁眼尾下瞥,目光落在少年捏着试卷边角的指尖,抿了抿嘴唇,垂在身侧的手指也跟着动了动,那里似乎才残存着清和的气息。
他才是糟糕的人,胡搅蛮缠、趁人之危、得寸进尺……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如此,人也如此,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但迟清和……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是最特别最好看,也是最完美的。
展柜最顶端的位置留给他也是折辱,他就该放在他身边,拎在裤腰带上,时时刻刻看着,免得那些烦人的苍蝇叨扰他的清和。
宫华岁眸色渐深,体内滋滋冒泡的占有欲嘶吼着尖叫着,无数次都要直接冲破屏障,占据他全部思想。
为了压制,他只能哆嗦着抬起手,像个嗜血成瘾的变态一般,将指尖上残存的气息尽数吸入身体,恶鬼分食后,才缓缓恢复正常。
一个疯子,一个精神分裂。
天生绝配!
……
迟清和兢兢业业了一周,虽然说还没拿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唬人够了。
周六上午九点,他准时敲响病房门。
迟迟等不来人来开门,迟清和索性直接拧开把手,探了颗脑袋进去。
“你个小屁孩,有没有礼貌,不知道进门前要敲门吗?”
黑狗正偷偷收拾东西呢,猛不丁就瞧见了门缝那颗好奇的脑袋,吓得他差点一哆嗦,把手里的茶杯给砸了。
迟清和很无辜,“我敲了。”
他走进来,见黑狗吊着手臂,还在身残志坚地收拾东西,不免讽刺两句。
“怎么一个人出院?平时身后不跟着一帮小弟?他们不来帮你吗?不仗义啊!”
“他们有事忙着呢,你来干嘛?”黑狗拉上最后一层拉链。
有事忙?
迟清和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把身后提的坚果拿出来,交给黑狗,“你当时还特意来看我节目,我不得还个人情。”
“看病人送坚果,你倒挺实在的。”
“路边小店买的,正好打折,便宜。”
黑狗:“……”
他就不该多问这一句。
就在他想着去搬张椅子给这小屁孩坐时 ,这人已经开始扒拉纸箱盒,把里面的坚果拿出来吃了。
他都看无语了,“你倒挺自觉的。”
“我早饭没吃。”迟清和又从箱子里掏出一包,给黑狗扔去,“给你一包,别客气。”
“……”
五分钟过后。
黑狗又一次歪头接到空中抛下的腰果,在嘴里嚼了两下,含糊道,“你的角度不对,再往右一点。”
迟清和听话往右偏,又扔了个核桃仁。
这次正好,黑狗只需要张着嘴,果仁就能往他嘴里掉。
“陆宁,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不是说好在楼下等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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