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佩悲悯的垂着头不知该如何说起,良久,她才低声道:“皇上可还记得当初先皇后生产时的凶险?”

    “朕记得。”

    皇帝声音沉沉,谁都知道环佩说这话可不是为了和九五至尊叙旧。

    他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环佩嘴角挂起一抹苍白的笑,不用很努力回忆都能想起当时的一切。

    那样清晰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就连先皇后气若游丝时抓着她手的温度都仿佛还能感受到。

    “皇后胎位不正,为了让小皇子平安诞生,她生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朕知道!”

    皇帝有些恼,他实在不想回忆这般痛苦的记忆。

    环佩继续道:“那皇上可还记得废后,也就是当时的贵妃,在那一年足不出宫将近一整年?”

    为了制衡朝堂,皇帝在登基后很快就开始纳妃充盈后宫。

    贵妃就是其中一个。

    不同于先皇后的惊才绝艳,贵妃着实显得有些普通,可正是因为这份普通,她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野心和攻击力。

    皇帝可以自信的告诉所有人,这个世上没有不喜欢先皇后的人。

    她总是面面俱到、妥帖的让每个人都能从她身上感受到蓬勃的温暖和善意。

    那个时候,贵妃最喜欢跟在先皇后身旁。

    也正是因为这样,皇帝总能在去看先皇后的时候和贵妃碰面。

    贵妃善解人意,一直把姿态摆的很低,久而久之,他便也对贵妃上了心。

    可就在皇帝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时,贵妃忽然开始闭门不出。

    她不再去皇后宫里,也不会主动去看望皇上,就算是皇帝想起她偶尔传召,也会被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

    彼时先皇后已经查出身孕,他一心一意扑在了先皇后身上,所以被拒绝几次后便不曾再想起这个人。

    眼下被环佩再次提起,他眼皮一跳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环佩定定道:“皇上,贵妃之所以有如此反常的行为,是因为她也有了身孕。”

    皇帝眉头一抖,不自觉捏紧了椅子,“这不可能,当初朕不是没有派太医前去看诊过,但太医院的人从未测出她有身孕。”

    更何况怀孕这种大事,想要在宫里瞒天过海简直是天方夜谭。

    环佩却是道:“假如,先皇后愿意帮她呢。”

    “这更不可能,她为何要帮贵妃瞒着朕。”

    环佩苦笑,“您是皇上,您的身边全是好人,哪里知道后宫举步维艰的辛酸,在先皇后诞下子嗣之前,您看宫里有一个孩子平安降生吗?”

    “你是说先皇后……”

    “当然不是。”

    环佩赶紧否认,“先皇后那般神明一样的人儿怎么会做这种阴暗的事,左不过是女人多的地方勾心斗角层出不穷,谁也不服谁先诞下长子,直到怀孕的那个的是先皇后,大家才默契的没有出手动这个孩子。”

    “大家打心眼里,都是爱重宽厚仁慈的先皇后的。”

    像是想起了先皇后在世的那段岁月,皇帝的眼里带了怀念和追忆。

    哪怕他不想承认,却也不能否认后宫那些女人比起他更爱他的皇后。

    只要涉及到先皇后的事,哪怕两个宿敌也能握手言和一致对外。

    贵妃之所以能经常跟在先皇后身边,那都是过五关斩六将抢来的。

    皇帝努力保持着冷静,他知道环佩没胆子在他面前说谎,也没必要隔十几年再来说这种谎。

    “所以,孩子呢?”

    问出这句话,环佩沉默了,

    她眼中滴落泪水,又说起了另一件事,“先皇后过世不久,奴婢和前太医院院首皆暴毙而亡,我们之所以暴毙,是因为有人要杀人灭口。”

    皇帝声音低沉,“是前太医院院首负责的贵妃那一胎?”

    “是。”

    环佩点点头,“太医院院首检查出贵妃的身孕后,贵妃连夜去求先皇后垂怜,她怕自己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也被害死,所以让先皇后帮她隐瞒了怀孕这事。”

    “可直到奴婢成功接生了两个孩子,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让这孩子公之于众的想法。”

    “贵妃她……”

    “调换了两个孩子。”

    环佩几乎是声泪俱下的说出最后这几个字,说完后,她全身瘫软在地,脸上是说不出的懊悔。

    “奴婢侥幸死里逃生,本想进宫拆穿她,可等奴婢养好身体,她也已经成了皇后,还大肆派人追杀奴婢,奴婢为了保命不得已远走他乡。”

    话音落下,殿中只剩了环佩低低的抽咽声。

    皇帝站起身猛的向后一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

    他内心翻涌的震惊情绪不经意外泄,身体颤抖,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调……调换……”

    他一直以来从未怀疑过的认知突然被推翻,整个人脑子里只觉得‘嗡’的一声陷入混沌。

    环佩道:“贵妃她把自己生的孩子调换成了先皇后诞下的孩子,而先皇后的孩子,则被送出了宫。”

    皇帝张着嘴巴已经发不出声音,慕清寒……慕清寒竟然不是他和先皇后的孩子!

    而是贵妃那个贱人的孩子!

    难怪他的先皇后那么惊为天人,慕清寒却那么平庸愚蠢。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环佩身前,“你说的一切可都是真的!”

    环佩道:“奴婢以全家性命担保,绝对没有一个字的虚言。”

    她接着道:“当初先皇后的妹妹进宫其实也非自愿,她从未想过要取代先皇后,您那杯酒里是贵妃下的药,贵人当初也从未针对过慕清寒,一切都是贵妃的计谋,只有您彻底厌弃先皇后母家一脉,才不会有人去较真慕清寒的样貌和先皇后一家并不相像。”

    皇帝道:“那朕和先皇后的孩子呢?!他在哪里!”

    环佩神情悲哀,“他从来都在皇上身边。”

    一直在他身边,又和先皇后长的有六七分相像,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皇帝身体僵硬,眼神中满是茫然与错愕。

    他如同雕塑般定格了几秒,随后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栗,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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