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的一个夏日,青翠的山庄中,阳光透过繁密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草木香。
山庄的庭院内,王权富贵盘腿而坐,手中拿着一只青翠的竹笛,他的对面,清瞳静静地站着,轻声细语,温柔地指点他如何运用手指按住笛孔。
“这里,轻轻按住,不要太用力,否则音色会变得不纯。还有呼吸要均匀,不能急躁。”清瞳柔声说道,眼中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王权富贵闻言,手中的竹笛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试图放松自己,将心中的杂念摒除。然而,就在他闭眼的刹那,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忽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王权富贵微微皱眉,试着按照她的指示,轻轻调整了手中的竹笛,缓缓吹出一声悠扬的笛音。那音色清澈,又带着些许不稳定。
“已经不错了,只是呼吸稍微急了些。”清瞳轻声说道,伸出手在他身旁比划了一下,“再试一次,记得心要静,气息要均匀。”
王权富贵睁开眼睛,眼神微微闪烁。
即便是如此简单的指点,他的心无法完全平静下来。
那些曾经的记忆,隐隐在他的脑海里回荡——无数次的战斗、厮杀,以及那深埋心底的不舍与失落。
“静心。”清瞳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权富贵轻轻摇了摇头,试图将脑海中的杂乱回忆驱逐出去,重新调整呼吸,将竹笛靠近唇边。
还没来得及吹出第二个音符,院中的大门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伴随着大门被一脚狠狠踹开的声响。
“好酒!”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起。
王权富贵的手不由得一顿,竹笛差点脱手。
抬眼望向院门口,只见莫忘君摇摇晃晃地站在那儿,身上满是酒气,眼神迷离。
王权富贵的目光稍稍停留在莫忘君的脖子上,细细看去,隐约能看到几道红印,像是被谁狠狠咬了一口。
眉头微皱,并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地看着。
莫忘君戴着恶鬼面具摇摇晃晃地走进院子,口中仍不停地嚷嚷着:“好酒……再来一壶好酒……”就在往前迈出几步时,脚下一滑,突然被一块石头绊住。
下一刻,莫忘君整个人往前一扑,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酒葫芦从他的手中脱落,滚了几圈,咕咚一声停在了青竹旁边。
清瞳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捂着嘴轻声说道:“他竟然……真的醉倒了。”
王权富贵面无表情,站起身走到莫忘君身旁,低头看着他不省人事的模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出一只脚,轻轻踢了踢莫忘君的肩膀,冷淡地说道:“师傅,醒一醒,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莫忘君一动不动,已经彻底醉倒过去。
清瞳见状,掩嘴轻笑,走上前轻声说道:“公子,莫忘君他……怕是喝得太多了,可能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呢。”
王权富贵俯下身,单手抓住莫忘君的衣领,像提起一只醉猫般轻轻一提,莫忘君的身子便软软地被他提了起来,随后被随意地丢在了院中的竹椅上。
清瞳再度笑了出来,看着那摊在竹椅上像块烂泥似的莫忘君,不由摇了摇头,心里暗想:“这位莫忘君还真是个人物。”
就在这时,莫忘君的嘴巴微微动了动,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呢喃:“可恶的蚊子……为什么又要咬我……”
王权富贵眉头微挑,目光淡淡地扫过莫忘君,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没有回应,只是站在一旁,冷冷看着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师傅。
三天前,莫忘君突然心血来潮,说是要去涂山找点“好酒”,结果一喝便是喝了个天。
谁知,今天才回来,还带着一身的酒气和那几道莫名的红印。
王权富贵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着莫忘君醉倒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无奈。
这师傅虽然战斗力强悍,但一沾上酒便彻底没了形象,像个无赖。
前几天,他还担心莫忘君会不会闯出什么大祸,没想到这人居然醉成了这副模样。
清瞳看了看莫忘君,又看了看王权富贵,眼中带着一丝好奇,问道:“王公子,你的这位师傅……到底是什么人?他平日里也是这样醉倒的吗?”
王权富贵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仍然定定地盯着莫忘君,没有立即回答,片刻后,才淡淡地开口道:“他……是我师傅,武艺高强,战斗中无人能敌。不过,除此之外……其他方面么……”说到这,摇了摇头,“你也看到了,他一旦醉了,便是这副模样,根本无可奈何。”
清瞳忍不住笑了一声,捂住嘴角,觉得这一幕有些滑稽,缓步走到王权富贵身旁,低声问道:“那你平日里……是怎么和他相处的?看你对他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怨言,难道他醉酒闹事你早就习惯了?”
王权富贵听到她的问话,目光微微一凝,长时间盯着莫忘君那颓废的样子,没有立刻回答。
耳边的风声似乎忽然停了,四周的竹叶摇曳的声音渐渐淡去,记忆中的画面,一点一点涌上心头。
那年,他才三岁。
阴沉的天空下着淅沥的细雨,雨滴打在石板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王权富贵小小的身影站在坟前,衣服已经被打湿了,丝毫不动,就这样站着,像一座雕像。
他的母亲就葬在那座新起的坟墓里。
墓前摆放着几朵白色的菊花,和周围的泥土混在一起,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滑下,打湿了他的脸庞,混着泪水,一同从脸颊滑落。
那时的他还小,不懂得死亡的真正含义,只知道母亲再也不会陪伴他了。
“她不会再回来了,富贵。”
那天,他的父亲站在他的身后,声音低沉沙哑。
这个平日里无所畏惧的男人,此刻的身影格外沉重,背影仿佛瞬间老了许多。
“师傅曾为你母亲强行续命三年……”王权霸业的声音回荡在雨中,冷冷的雨水打在他坚硬的脸上,毫无表情,“原本她早该走的。”
那时年幼的王权富贵,听着父亲的话,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只是愣愣地望着那座新坟,心中仿佛有个巨大的空洞在慢慢扩大。
“师傅?”年幼的他抬头望向父亲,声音细小得几乎听不见,“为什么师傅……没有再多续几年?”
王权霸业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头看着母亲的坟墓,脸上的冷硬表情稍稍松动了一瞬间,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没有人能违逆天命。”父亲淡淡地说道。
那时的王权富贵听闻家里长辈说,自己的母亲把一身灵力传给他后便病重,若不是莫忘君强行用禁术为她续命,她早在三年前便已离世。
正是因为那三年的续命,母亲才得以陪伴他到三岁。
雨还在下,滴答滴答地打在墓碑上,发出低沉的回响。
“他为了你母亲,付出了很多。”王权霸业的声音在雨中格外空洞,“你要记住这一点,无论他以后变成什么样,你都不该有任何怨言。”
年幼的王权富贵听着,心里虽然模糊不清,隐约感受到了一种压抑的情绪。
他看着那雨中的坟墓,记住了父亲的话。
从那天起,年幼的王权富贵便跟随着莫忘君生活。莫忘君总是醉醺醺的,似乎从不在意世事,终日沉迷于酒中。
无论是清晨的薄雾,还是夜晚的月光,王权富贵总能看到他那半遮着脸的恶鬼面具。
那面具冰冷、狰狞,似乎是莫忘君与外界之间的一层隔阂。
最初跟随莫忘君的那些日子里,莫忘君并没有直接教授他任何武技或剑法。
大多数时候,莫忘君要么醉倒在院子里的竹椅上,要么摇摇晃晃地四处游荡,只是在偶尔清醒的时候,他会懒洋洋地提起手中的长剑,随意挥舞几下。
王权富贵并不知道莫忘君究竟有多强,但从父亲的只言片语中,隐约能感受到师傅的深不可测。
然而,莫忘君并不常教他剑术,甚至很少与他交谈。
师徒二人之间的交流,更多的时候像是无声的对峙。
王权富贵总是默默跟在莫忘君身后,眼神冷静,心中有一股不服输的执念。
偶尔,莫忘君会独自坐在庭院中的青石板上,手持长剑,望着远处的山脉沉默不语。
他从不解释,也不多言,而在那寂静的氛围中,王权富贵学会了观察。
从莫忘君那随意的挥剑中,捕捉到了剑法的精髓——出剑的角度、力度的把握、以及那种看似随性却暗藏杀机的剑气。
王权富贵年纪渐长,对身边的事物越来越敏锐,他发现莫忘君的醉酒行为愈发频繁,尤其是每次酒后醒来,莫忘君的脖子上总会多出几道深浅不一的红印。这些印记像是被某人抓住或咬过,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隐隐透露出一丝暧昧。
最初,王权富贵并没有多想,只以为这是莫忘君醉后不慎撞到的结果。
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意识到这些红印绝非偶然,特别是每当莫忘君带着酒气回来时,脖子上的印记总会如约出现。
渐渐地,一个词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风流”。
王权富贵的生活,与莫忘君的懒散、醉酒、偶尔的“风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从未真正理解莫忘君的悠闲生活方式。
在他眼中,力量和责任才是人生的全部。
自七岁起,他便已是王权家族中最为杰出的天才,剑法凌厉无匹,家族中再无一人能与他匹敌。
自此,他的生活进入了一个注定的轨道——杀妖,守护家族,保护王权一脉的荣耀。
从那以后,莫忘君变得稍微不那么沉默寡言了。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整天醉倒在竹椅上,而是偶尔会主动找王权富贵说话,话题大多轻松随意,甚至有时会讲几个毫无逻辑的笑话。
那些笑话大多拙劣,甚至带着几分荒唐,可莫忘君总是说得一本正经,好像讲述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
自此以后,王权富贵的生活中又多了一件事——听莫忘君讲述那些荒诞不经的“故事”。
直到某一日,王权富贵亲眼目睹了莫忘君出剑的瞬间,那一刻,他才明白,万物皆为剑,世间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瓦,都能在莫忘君的手中化作无坚不摧的利器。
原来,王权剑不仅仅是一把剑,而是一种心境,一种能够掌控天地的无上力量。
自那之后,王权富贵的剑道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他不再追求单纯的力量与技巧,而是开始明白,真正的强大源于对万物的掌控与超然的心境。
王权富贵看着莫忘君醉倒的样子,嘴角微微牵动,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转头看向清瞳,缓缓开口道:“是啊,我早就习惯了。”
清瞳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拥有一个像莫忘君这样醉酒成性的师傅,早已心生不满,甚至怨恨。
可在王权富贵的眼中,一切都已成为了理所当然。
他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手中的竹笛,轻轻转动了一下,继续说道:“师傅他醉酒也好,懒散也罢,这些都无法改变他曾为我家做过的事情。无论是对我母亲的续命之恩,还是教我剑道,他都早已做到足够多了。至于他的其他行为……说到底,不过是他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
“世人总喜欢以自己的标准去评判他人,觉得应该如何做,如何活,才算得上是‘正道’。可对于师傅来说,他早已不需要再向任何人证明什么。他早已看透了世间的繁杂,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
“他是个强者,但他的强大,不在于剑法,而在于对自己人生的掌控。他的醉酒、懒散,是他选择的生活方式,与他人的期待无关。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从醉酒中醒来,轻松解决任何危机,哪怕是在世人眼中无解的困局。”
清瞳听着王权富贵的讲述,心中不禁微微一震。
望向躺倒在竹椅上的莫忘君,那个醉醺醺、不省人事的男人,实在很难与“强者”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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