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我沙哑地应了一声,转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我爸嗜酒好赌,喝醉酒后经常打我妈,偏偏他在人前装得还很好,所以在我爸离世后,我妈过得明显开心多了。
只可惜她才开心了几年,便离世了。
我想,我要是张桂芬,我不会想跟那样一个人葬在一起的。
一个多小时后,车停在了福恩墓园的停车场里。
我率先打开车门下了车,任由小雨淋在我身上,站在车的不远处等沈知夏。
沈知夏下车后,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到我身边给我挡雨。
“怕你淋湿感冒了。”
我沉默着没说话,跟着她的步伐走进了墓园里。
我们在走阶梯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青苔的原因,我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幸亏沈知夏及时伸手扶住了我。
“小心。”
我身子一僵,回神后,立马稳住身形,“谢谢你。”
“雨天路滑,走路当心点。”
沈知夏温声嘱咐了我一句后,扶着我手也没松开。
我任由她扶着我,一起走到了张桂芬墓碑前。
张桂芬的墓碑很新,墓碑上的照片,她笑容灿烂。
这张照片,是我给她买房子的时候拍的,当时她频频夸赞我,“我儿子就是有出息,这才工作了短短几年就买房了,真好!”
我眼眶酸涩地低头,刚好看到了放在墓碑前的百合花。
印象中张桂芬以前也挺喜欢种花的,后来因为花盆老是被那男人砸碎,她也就不爱种了。
再之后,她好像也不喜欢花了。
我其实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喜欢我,或许是因为我是她跟她不喜欢的男人生的,所以她连带着也不喜欢我。
可她始终是我妈。
我跪在了张桂芬墓前,给她磕了三个头。
“妈,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如果我多陪陪你,说不定你就不会被诈骗那么多钱了。
如果我当时能早点借到那些钱,你也就不会死了。
沈知夏站在我旁边,嗫了嗫嘴巴,半晌后轻声说:“对不起,如果我早知道那笔钱会逼得你自杀,我当时肯定会给你们钱的。”
纪南辰其实猜得没错,她是认识那伙借钱给张桂芬的人,可她从没想过让张桂芬死。
我磕头完了之后,站起身,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人,“我们走吧。”
“好。”
沈知夏温声应了一句,跟着我朝墓园外走去。
上了车之后,我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遍,“沈知夏,借钱给张桂芬的那伙人,是你安排的吗?”
沈知夏的身子僵愣了一下,矢口否认:“不是。”
“不是你就好。”
我沙哑着嗓子说完这话,倚在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此刻的我,心里无比清楚,沈知夏绝对认识那伙人。
可我自欺欺人地骗自己,沈知夏说不定只是认识那伙人而已呢?
这天后来,沈知夏开车送我去了张桂芬死前住的那个宾馆。
她说:“你妈的东西还在里面,你要进去收拾一下吗?”
我点了点头,进去将张桂芬为数不多的东西全部都收拾好,带上了车,由着她将我带回那栋别墅里。
那栋别墅,曾经是我们的家。
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是我的牢笼。
我回到别墅后,带着张桂芬的东西刚下车,沈知夏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我清楚地看到她接电话的时候,柔和下来的脸色。
那是她在对徐瑾讲电话时,独有的耐心和温柔。
她说:“好,我现在就过去。”
沈知夏挂断电话后,转头看向我,“南辰,我临时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好好休息。”
我没说话,自顾自地走进了别墅里。
我已经不想爱她了,她去哪里跟我无关。
沈知夏也不在意我有没有回答,转身重新回到驾驶座,驾车驶离了别墅。
我自己在别墅里待了两天,这两天我一直在找兼职的活。
不管怎么样,欠沈知夏的钱,我得还。
两天后,我确实找到了一份兼职,是我之前的合伙人介绍的,一份关于设计稿的兼职。
为了庆祝我自己能重操旧业,我给自己做了顿饭。
很简单的一顿饭,却在我刚要吃饭的时候,她回来了。
沈知夏眉头一挑,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黑眸里带着明显的惊诧。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回来?”
“我不知道。”
我面上的笑容在看到沈知夏的那一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本意只是想犒劳自己,所以简单地煮了个饭,炒了两个菜,谁知道这么凑巧赶上沈知夏回来了。
沈知夏看到我这副样子怔愣了一下,不过也没在意,径直朝厨房走去,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饭。
从我们结婚开始,我每天都会做饭,我盼着我们能一起吃饭,一起像寻常夫妻一样温馨地吃着饭聊聊天。
可我幻想中的场景,从未出现过。
沈知夏尝了一口我做的西红柿炒鸡蛋后,黛眉微微蹙起。
“这个西红柿炒鸡蛋有点咸了。”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冷声说:“徐瑾煮的饭肯定比我好吃,你可以去他那里吃。”
“你在吃他的醋?”
沈知夏手上的动作一顿,定定地看着我,突然问了一句。
我夹菜的动作没停,头也不抬地说:“没有,你是自由的,想去哪里吃饭都可以。”
“纪南辰,我……”
不等沈知夏开口说完,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食不言寝不语。”
接下来,我们再也没说过话。
我吃完饭后,径直起身回房间去做我的兼职,不再在乎她有没有离开。
沈知夏独自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眸色复杂地看着我离开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纪南辰变了很多。
她微微侧目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客厅原本挂在结婚照的位置,现在变得空荡荡的。
沈知夏还记得,刚结婚的时候,她很恨纪南辰,所以一直找借口忙没有跟他一起去拍过婚纱照。
是他自己花了心思,将她和他的照片合成在一起做成了结婚照。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心里堵得慌,有一种说不上的难过。
从前她以为纪南辰是杀人凶手,她恨他,恨不得让他成为全世界最难堪的人,所以她给他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
可她没想到她一直认为最好的少年裴瑾,竟然会是那样的人,她也没想过……
如果纪南辰不是凶手的话,那她这些年的恨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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