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宁淼很想夸他一句聪明。
是真的聪明。
所以,安阳并没有跟他细说,是他自己猜到的。
“我”宁淼咬了咬唇:“我其实就只是跟她说,你生气了,如果她能按照我说的做,给我们家铺子带来生意,你或许就原谅她了。”
“铺子是你在打理,跟我有何关系?凭什么你觉得你的生意好了,我会原谅她?”宴墨白问。
两人距离很近,他望进她的眼底。
宁淼垂下脑袋。
声如蚊呐:“所以,二弟是不想原谅她?因为她打了我一耳光。”
宴墨白:“”
她会如此理解,且还说出来,是他没想到的。
喉头滚动,他沉默了一瞬:“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那二弟为何生她气?为何不原谅她?”宁淼缓缓抬眸,怯怯开口,真诚发问。
宴墨白:“”
无语到了极致。
“别自作多情。”
忽的意识到自己被这个女人带偏了,又沉声道:“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你凭什么利用我?”
宁淼再度低下头,支吾开口。
“我我是想着,铺子是我们家的,我们又是一家人,一家人理应互帮互助,铺子有钱了,也是一家人受益。”
宴墨白被她气笑了:“我缺你赚的这点钱?”
他望着她,望着她满腹心机,惺惺作态的样子,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
“难道不是你见自己的不堪心思被我识破,被我拒绝,自己无望,就想着将我推给别的女人,给自己谋取利益?”
宁淼:“”
他是这样想的?
“我没有。”宁淼摇摇头。
她连连否认:“我真没有。”
宴墨白面如寒霜。
“宁槃,我警告你,若再有下次,信不信我让你横着离开侯府?”
宁淼呼吸一紧。
这是第一次他直呼她的名字,也是第一次以她性命威胁。
“知知道了。”她哑声回道。
宴墨白看着她,薄唇微抿。
片刻,启唇,挤出一字:“滚。”
宁淼抬眸,有些愕住,因他吐出的这个字眼。
见他黑色瞳仁似是裹着风暴,宁淼双睫微颤,低下头。
转身,默然离开。
一直到出了拂雪苑,还走了一段路,宁淼才将头抬起来,面色恢复如常。
死男人!
还真是块难啃的骨头!
——
因为宫中嫔妃、以及京中贵女们的传播,朝花胭脂铺名声大噪。
客人们都慕名前来,一时间生意火爆。
铺子里天天挤满人,排队购买的人都排到了街对面,账面也终于扭亏为盈。
宁淼对此非常满意。
韩掌柜、杨坊主、账房,还有几个铺员,都对宁淼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连金氏和宴华庭都对她赞不绝口。
这一日,她刚到铺子,韩掌柜就一脸激动地跟她禀报。
“刚刚有位琛州来的女富商,看上了我们的胭脂,想从我们铺子大量进货。”
宁淼眼睛一亮:“好事儿啊。”
“她说她住清风客栈,若大娘子愿意,今日可去客栈的天字号房找她,见面详谈,明日她就回琛州了。”
宁淼自是愿意。
她是一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人,她很清楚,铺子虽然近段时日生意火爆,但不会长久。
胭脂这东西,不像粮食,一日三餐都需要,消耗得快,一盒胭脂可以用好几个月。
京城虽人数不少,却也有个尽头,时间一久,该买的人都买了,生意就会淡下来。
必须有新的人、新的销货对象才行。
供给外地就是很好的出路。
“我现在就去见她。”
宁淼戴上帷帽,吩咐春兰:“你去天宝斋买些体面的京城特产,送到清风客栈天字号房。”
然后,她自己就直奔清风客栈。
客栈不远,也不需要马车。
到了客栈,上了三楼,来到天字号房间门口,她抬手叩门:“小女子乃朝花胭脂铺宁槃,前来拜见。”
片刻,房门被人自里面打开,一身着天蓝色锦袍的男人出现在视线里。
宁淼怔了怔,韩掌柜明明说是一个女人。
以为自己找错房间了,她抬头,隔着帷帽薄纱再次确认房门头上的房号。
是天字号没错。
“宁大娘子,请进。”对方率先开口。
“您是?”
“在下琛州宋良,先前去朝花胭脂铺跟掌柜相谈的,是在下的侍从。”
原来如此。
“幸会。”宁淼微微拢眉。
本以为对方是女的,她便没什么顾忌,如今对方是男子,入其厢房孤男寡女恐有不妥。
“要不,去附近的茶楼,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宁淼提议。
“大娘子盛情,在下心领了,下次吧,在下一会儿还有事。”
接着,又补充道:“大娘子的顾虑,在下明白,大娘子放心,天字号房本就辟有客厅供会客之用,在此议事并无不妥。”
好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宁淼拾步进屋。
一般天字号房都是一个客栈的顶级上房,房间大,除了卧房,还有雅厅,中间以屏风隔断。
男子关门。
“宁大娘子请坐。”
宁淼走到雅厅的桌旁拂裙坐下,取下头上帷帽放到一旁。
男人过来提起桌上茶壶,给杯盏里倒水,递了一杯给她。
“多谢。”宁淼接过杯盏,不动声色打量房间。
房间一尘不染、一丝不乱,不像是住了一夜的样子。
不见任何行李,甚至不见任何属于住客的物件。
从琛州而来,还是大富商,不可能一件行李都没。
宁淼眸光微深。
收回视线,她又打量跟前给他自己倒水的男人。
男人的锦袍交领是右上左下。
她的眸色又深了几分。
正常的交领是左压右,也就是左在上,右在下,近两年京城一些官宦子弟为了彰显自己的不同,开始穿交领右上左下的衣袍。
男人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下,笑道:“这茶是友人送的,说是今年的新茶,大娘子喝喝看。”
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宁淼眼波微动,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意欲何为,便执起杯盏送到唇边,以袖掩杯,佯装喝了一口。
捕捉到男人眼睛里的那一抹得逞笑意,她放下杯盏:“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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