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妃一语落下,几人执筷的手都微顿。
宁淼抬眼看了看宴墨白,又看了看袁紫烟,与袁紫烟看向她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好在袁紫烟的视线也没停留,当即收了回去。
宁淼敛眸,见身侧的宴长景也朝自己看过来,她不动声色执杯饮水。
“墨白、紫烟妹妹,你们意下如何?”宁王也出声相问。
宴墨白面色无波无澜,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玉筷,起身。
对着宁王和宁王妃施了一礼:“但凭殿下和王妃做主。”
这一语落下,再次让几人一怔。
宴长景甚至惊讶地“啊?”出了声。
宁王和宁王妃对视一眼,也都有些意外。
还以为他会找理由拒绝,他们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意外的,还有宁淼和袁紫烟。
只不过宁淼没表现出来,面色如常。
袁紫烟则是难以置信看向宴墨白,满眼探究。
“太好了,”宁王妃自是非常高兴,又转眸问袁紫烟:“紫烟,你呢?”
袁紫烟将落在宴墨白脸上的视线收回,眼角余光瞥了瞥一直在默然喝水的宁淼,也站了起来。
“紫烟也但凭姐姐姐夫做主。”
宴长景再次“啊”出了声。
好在心情大好的宁王夫妇只当他是真性情,也不以为意。
“我还以为会强人所难呢,所以,就想着先问你们的意见,不敢妄点鸳鸯谱,没想到你们双方竟都有意。”宁王妃笑道。
宁王亦笑,抬手示意宴墨白和袁紫烟坐下:“看来,此次江南没有白去。”
“是啊!我就说一起出行,有利于培养感情,没说错吧?”宁王妃很是开心。
宴长景又侧首看看宁淼。
他那个藏不住事的样子,宁淼生怕他会口出什么狂言。
压下心头的复杂,她继续执杯喝水。
“那,过几日,本王找个机会跟皇上提一下此事,请他下旨赐婚?”宁王问宴墨白。
宴墨白“嗯”了一声:“有劳殿下。”
宁王点点头。
见宴长景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宁王问:“不知大公子、大娘子对于此桩亲事,有何要说的?”
宴长景没想到会被点名,瞅瞅宴墨白,又瞅瞅宁淼。
“我”
他其实有很多要说的,但他不能说。
“我我没什么要说的,就挺好,这亲事挺好的。”宴长景道。
这亲事可太好了,直接让某个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红杏出墙、想攀高枝的女人春秋大梦梦碎。
他甚至发出了两声大笑:“哈哈。”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他连忙闭嘴。
宁王和宁王妃被他搞笑的样子逗乐。
“大娘子呢?”宁王问宁淼,“大娘子有什么要说的?”
宁淼放下手中杯盏。
弯唇回道:“我也觉得挺好,如王妃方才所言,紫烟姑娘和二弟郎才女貌,无论是哪一方面,都堪称绝配。”
听到宁淼这样说,宴长景又看向对面的宴墨白。
见宴墨白眉眼低垂,情绪不明,宴长景执起手中杯盏。
“对,如此良缘一桩,实在可喜可贺,我就先借殿下的香茗,以茶代酒,祝贺二弟和紫烟姑娘。”
末了,还示意身侧宁淼:“娘子,你也一起。”
感觉宴长景在作妖,宁淼略带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碍于宁王夫妇正看着,她只得依言端了杯盏。
“二弟,恭喜。”
宴墨白抬眼,朝她看过来,眸黑深邃,面无表情。
宁淼别开视线,看向袁紫烟:“紫烟姑娘,恭喜。”
袁紫烟微微弯了弯唇角:“谢谢。”
四人都执杯喝了一口茶水。
——
晚宴结束,准备告辞的时候,袁紫烟的婢女前来找宴墨白。
“我家小姐在后院凉亭等宴大人,请宴大人前去一见。”
宁王妃听到,当即就啧啧打趣:“这才刚说开,就那么迫不及待想二人独处了。”
宁王也示意宴墨白:“快去快去。”
宴墨白朝二人施了一礼就随婢女走了。
宴长景对着他的背影朗声道:“二弟去会佳人,那我跟娘子就先回府了!”
宴墨白恍若未闻,头也没回。
——
外面天已黑,宁王府后院风灯已尽数亮起。
袁紫烟站在凉亭里,遥目看着宴墨白一袭鎏金墨袍,信步从容走近。
这样的男人确实是人间极品一般的存在。
只不过
她收回视线,侧首示意婢女退下。
“袁姑娘。”宴墨白微微鞠首。
袁紫烟看着他,开门见山。
“大人放心,我不会让姐夫去跟皇上请旨赐婚的,不过大人要记住,今日欠下我一个人情。”
宴墨白微愣,面露意外。
见他这反应,袁紫烟弯唇:“怎么?是不是没想到我会如此?”
“确实。”宴墨白看着她。
袁紫烟转身看向凉亭外的一株花木。
“我不知道今日大人为何会答应这门亲事,但我知道,大人一定是有原因,而不是真的愿意娶我。”
“既然大人要故意答应,身为大人的朋友,我自是要成全大人,故也假意答应了下来。”
宴墨白微微眯眸。
“我知道大人心中有人,那人不是我,”袁紫烟侧首看向他,停顿了片刻,道:“是宁大娘子吧。”
宴墨白薄唇微抿,一向深邃如潭的眸子起了几分波澜。
见他没否认,袁紫烟又接着道:“大人确实是我的心之所向,但若大人心里没我,我宁愿不要。”
她想拥有的是两情相悦的感情。
一厢情愿,她不要。
她不想自苦。
“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想跟别的女人分享我的男人,我要一心一意。”
“我知道,就算接下来,我不去找姐姐姐夫解除我们二人的亲事约定,大人也会去找他们的,对吗?”
袁紫烟问宴墨白。
见她什么都知道,且如此坦诚,宴墨白便也不隐瞒:“对。”
袁紫烟便又笑了:“我就知道,所以,这件事就由我去跟姐姐姐夫说吧,我要大人欠我一个人情。”
“好。”宴墨白微微颔首。
“行了,我要说的话说完了,大人请回吧,紫烟祝大人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
宴墨白垂眸弯唇。
得偿不了了。
袁紫烟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大人为何苦笑?”
宴墨白抬眸。
未回她。
“你如何知道?”宴墨白问出心中疑惑。
“知道什么?知道那人是宁大娘子吗?”袁紫烟问。
见他不做声,显然自己问对了,袁紫烟亦垂眸笑了笑。
“直觉,凭一个女人的直觉知道的。”
她自然不会告诉他,是因为在江南的时候,宴长景说她在跟他亲嘴,她回想一下发生的事而得出的结论。
为了那个女人,一向精明谨慎的男人,不顾跳下水去救人会带来的种种后果,直接跳下去了。
为了那个女人,一向石头一般无趣的男人,还搞起了书本暗送消息的小把戏。
她看的那本《浮世双杰》,中间缺了一页。
显然是他仓促之下撕掉的。
为何说仓促呢?因为他没注意到对方写的时候是有力度的,就算撕了那一页,下一页上还留有字的痕迹。
两字痕迹:新羽。
那个女人到江南后住的客栈就是新羽。
——
宴墨白回到侯府,径直去了芳菲苑。
房间里,春兰坐在灯下,手里编着一根细绳,因背对着门口,又编得专注,也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直到男人凉飕飕的声音响起:“你在编什么?”
春兰吓得弹起,手里的银色细绳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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