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墨白也未注意,第一时间回头循声望去。
便看到那个被叫‘大娘子’的中年妇人应了一声“来了”,提着一篮子菜进去了厨房。
不是她。
想想怎么可能是她。
宴墨白自嘲地弯弯唇,转回头。
自己真是魔怔了。
这厢,蓝影看着自己汤碗里的那块藕片,受宠若惊:“多谢大人替属下夹菜!”
宴墨白这才发现自己夹的菜掉进了他的碗里,脸色微微黑了几分。
蓝影浑然不觉,见大家都朝他投来羡慕的目光,他又略带得色地补了一句:“大人夹的菜,属下都舍不得吃。”
宴墨白没理他。
赤风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
蓝影吃痛皱眉:“谁呀,踢我干吗?”
赤风汗,赶紧将脚收回。
蓝影低头去看桌下,没看到有谁踢自己,心想会不会自家大人不小心踢到了,连忙没再做声。
——
一直忙到天擦黑,大理寺散署,宴墨白才乘车回侯府。
下了马车,宴墨白拾阶而上,赤风和蓝影紧随其后。
“吁——”
又是一辆马车在侯府门前缓缓停下。
主仆三人闻声回头。
是侯府的马车,车夫老宋驾车,春兰坐在老宋旁边的车架上。
所以
宴墨白眸光一敛。
赤风偷睨了自家大人一眼。
见自家大人收回视线,继续上台阶,只是明显步子放慢了不少。
他连忙将自己剑鞘上挂的一枚剑穗取下,不动声色扔到身后。
“我的剑穗掉了。”
宴墨白和蓝影都停住脚。
赤风拿着佩剑,跟蓝影道:“就今日你送我的那枚剑穗,我挂在剑鞘上的,不见了。”
蓝影回头望了望:“在那里。”
连忙下台阶去拾捡。
这时,春兰已从马车车架上下来,老宋也摆好了踏脚凳,马车里面坐着的人弯腰出来。
赫然是金氏。
也只有金氏一人。
宴墨白薄唇微抿,转身继续拾阶而上。
蓝影拾了剑穗回来递给赤风。
赤风接过,两人也紧随其后入府。
主仆三人经过前院,正准备朝拂雪苑走,金氏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宴墨白!”
三人停脚回头。
金氏气势汹汹朝他们三人的方向而来。
蓝影和赤风对视一眼。
金氏一向叫他们家大人墨白,此刻连名带姓,怕是来者不善。
“大夫人有事?”宴墨白俊颜清冷,声音亦没有一丝温度。
“你把宁槃弄到哪里去了?两天都不见她的人,我刚刚去胭脂铺找过了,说她这几日都没去过。”金氏过来就劈头盖脸质问。
宴墨白凤眸满是讥诮和冷然:“她不见了,你找我?”
“不找你找谁?听府里下人说,前天夜里,你可是抱着她回府的,第二天就不见她的人,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她是你的嫂子,不是你的外室。”
宴墨白懒得跟她多费口舌。
道了句:“想找人去官府,大理寺不帮你找人。”
转身就继续往拂雪苑的方向走。
却被金氏冲到前面,蛮横地拦住了去路。
“去官府是吧?去官府告你叔嫂通奸吗?告你霸占亲嫂、幽禁亲嫂吗?”
相较于她的气急败坏,宴墨白一脸淡然。
他冷瞥了她一眼:“随你。”
然后便绕过她身边,继续拾步往前。
金氏气得脸红脖子粗。
指着他的背影怒道:“别以为我不敢,丢脸的又不是我,我也不是什么朝廷命官,看到时是你难堪,还是我难堪?”
“如果官府不作为,我就去敲登闻鼓,我就去告御状,我倒要看看,小叔子霸占嫂子,权臣霸占人妻,皇上会怎么讲。”
宴墨白根本就不予以理会,脚步不停,头也未回。
直到一道清润如珠的嗓音乍然响起:“大夫人慎言。”
他才脚步一顿,回头。
金氏也转身循声望去。
此时已暮色四合,府中的风灯还未点起,光线有些些暗。
一袭素衣素披风的女子,自府门口的不远处朝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脚步款款,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和披风,簌簌飞扬,似狐似妖。
宴墨白眸光微敛。
金氏在宴墨白那里受了气,正无法发泄,又见到宁淼回来,第一句话就让她慎言,她更是气结,张嘴就骂。
“这两日你死到哪里去了?”
宁淼走到几人近前站定,弯唇:“离开了,又回来了。”
金氏没听懂:“什么意思?离开?”
“嗯,离开侯府,大公子已给我和离书,我自是要离开的,只不过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未办,所以回来了。”
宁淼不徐不疾道。
金氏震惊。
和离书?
她儿给了这女人和离书?
“什么和离书?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是官府盖过印的和离书,大夫人不知道,那是你们母子之间的事。我也不知道,为何这么大的事,大公子没跟大夫人讲。”
金氏气结更甚,脸色很难看。
突然想起什么:“是不是因为宴墨白?是不是因为宴墨白,你跟长景才会和离?”
“我刚刚已经说了,请大夫人慎言!”
“大夫人难道不知道,二公子跟宁王妃的嫡妹袁姑娘已定情,不日皇上就会赐婚,大夫人的这些话若传到宁王府或者镇远大将军府,可就不好了。”
金氏再次震惊。
这些她也不知道。
宁淼的声音还在继续。
“前天夜里,我与朋友小酌,喝醉了,言行无状,路上差点被马车撞,二公子恰好路过,救了我。是我赖着二公子不放,他无奈之下,点晕了我,抱我进府的。”
“他已最大可能的避嫌,将披风将我包裹,以手臂托我,手掌都未碰我身。将我送到芳菲苑,他就离开了,全程有春兰陪同,她可作证。”
宁淼边说,边看了一眼宴墨白。
见他眸色深深,情绪不明。
她再次叮嘱金氏:“所以,请大夫人不要听到风就是雨,一定慎言。”
金氏看看她。
是这样吗?
宁淼又道:“我若跟二公子有私情,我就不会离开了。”
“那你又为何回来?”宴墨白开口问了第一句话,声音清淡,喜怒不辨。
“为了跟大夫人拿解药。”宁淼道。
宴墨白面露微讶。
金氏脸色转白。
宁淼接着道:“当日大夫人说,在我膳食里下了一种毒,此毒有三年之期,三年内对我毫无影响,三年之期到,若我不服解药,就会毒发,必死无疑,我既已与大公子和离,自此便与永昌侯府无关,请大夫人将解药给我,我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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