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淼想了想,宴墨白是几时发现她的?
她来大理寺后,他们两人第一次打照面是那日清晨,她在前院扫走廊的时候,她的扫帚扫到了他的鞋面和袍角上。
难道那日就发现了她?
她开始倒推。
如果是那日发现的她,后来发生了些什么事?
当日,蓝影给她送来了一盒包装精美的采莲斋的糕点。
据蓝影说,是宴墨白上朝的时候,一个官员送的,宴墨白不喜甜食,就给了他跟赤风,赤风也不要,就全给了他。
现在带着‘宴墨白已经认出她了’这个结果来看这件事,就发现其实是有漏洞的。
上朝是非常严肃的事情,没人上朝的时候会带盒糕点在身上送人。
除非上下朝,在宫门口上下马车的时候,遇到了送给对方,是有可能的。
但是,也不会送采莲斋的糕点。
虽然此糕点是需要排队买的,但对于宴墨白来说,并非是什么稀罕物,他自己随便差个人去也能买到。
他们这种身份之间的送礼,不是投其所好,就是送与众不同的心意。
这两点都不符合。
所以,她现在怀疑,是宴墨白自己买的,意在给她。
赤风如今每日在确认采买的食材,说明她的身份他也是知情的。
所以,那糕点赤风也不要,全给了蓝影,蓝影就给了她。
目前看来,就蓝影这个憨疙瘩不知情,一直被宴墨白利用。
接下来还发生了什么事?
宁淼抿唇回忆。
对,也是当天。
当天下午,宴墨白就带着赤风去了鼎玉轩找聂婳。
又是套聂婳的话,又是定制送宴长景的玉佩,还故意放出他已知道她下落的消息给聂婳。
彼时,她以为宴墨白是想通过聂婳顺藤摸瓜找到她。
如今想来,应该是宴墨白故意麻痹她,让她觉得他还在找她,并未发现她。
再接下来就是宴墨白的火莲芝在大理寺后厨被人偷吃了,他让后厨全员去他署房喝补药揪偷吃贼的事。
她不知这件事是否跟她有关,还是真的抓贼?
如果跟她有关,那应该就是想在她喝的水里加什么东西。
加了什么,她不知道。
但应该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因为她并未感到任何不适,无论是她,还是腹中的胎儿。
再接下来,就是这两日的事。
整个捋一遍下来,她越发肯定了:他就是认出她了。
他认出她了,装没认出来,还生怕她知道他认出来了。
她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但有几点应该是明确的。
一,他知道她已怀孕。
二,他并没有对她腹中的这个孩子不利。
否则,他想要动手脚太容易了,毕竟他早知是她,而她毫不知情。
比如,揪偷吃贼的时候就可以对她下手。
三,他不仅没对孩子不利,甚至还在确保孩子的营养和安全。
这三点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她躲他、避他,就是怕他对孩子不利。
只是为何呀?
他不是说这辈子绝对不要子嗣的吗?
为何又这样对她?
“周婶,我要杀鸡了,你一会儿看到血又要孕吐了,避开点。”
徐大娘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宁淼的思绪拉了回来。
宁淼笑笑,点点头,比划道:今日午膳吃红烧鸡吗?
“不是,午膳的荤菜是鱼和牛肉,鸡是炖汤的,土鸡蘑菇汤。”徐大娘回道。
宁淼又点点头,拿了抹布,前去饭厅。
巳时四刻的时候,宴墨白没有来。
巳时五刻的时候,宴墨白仍没有来。
想想也是,做豆腐花的人都进监牢了,后厨也没豆腐花吃了,他自然是不会来了。
——
半下午的时候,宴墨白带着赤风和蓝影出完任务回来,刚在署房里坐下休息,署房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以为是大理寺的谁来请示公务,宴墨白执杯喝茶,眼都没抬:“进。”
赤风跟蓝影也都站在桌边,倒茶喝茶,亦没去看门口。
宁淼拾步走了进来。
一直走到房中,三人才看到是她。
宴墨白手一抖,手中杯盏里的茶水撒泼了出来,烫到手背上,他瞳孔微微一敛,连忙不动声色将杯盏放下。
赤风也很意外。
只有蓝影一脸欣喜:“周婶,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宁淼朝宴墨白施了一礼,便转身走向蓝影。
原来是来找蓝影的。
宴墨白和赤风对视一眼,都没做声。
只见宁淼在蓝影面前站定,自袖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他。
主仆三人都凝眸望去。
是一个崭新的钱袋。
“送给我的?”蓝影惊喜问道。
宁淼点点头,指指他的袖子里面,比划了几下。
意思他原本的那个太旧太破了。
蓝影伸手将钱袋接过,两面都看了看,很喜欢,也很高兴。
“谢谢周婶。”
宁淼笑着摆摆手。
赤风瞥了瞥自家主子,毫无意外地发现,自家主子下颌骨的线条明显绷紧了几分。
因为是刚出完任务回来,又加上刚刚又喝了热茶,蓝影额头上都是汗。
宁淼见状,又自袖里掏出一块帕子,非常自然、非常坦然地抬手去替蓝影擦汗。
赤风眸光一震,又第一时间瞥向自家主子,见自家主子的脸色直接沉了。
不仅如此,自家主子还不冷不热开了口。
“周婶,现在是公务时间,蓝影还有事情要做,你若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等蓝影散署了,你再找他。”
末了,也不等宁淼反应,又沉声问蓝影:“让你去跟宋少卿汇报一下我们出任务的情况,你准备几时去?”
见他明显生气了,蓝影也不敢耽搁,连忙回道:“属下这就去。”
然后跟宁淼打了声招呼:“周婶,我去忙了”,就一溜烟出了门。
宁淼有些窘迫,将帕子拢进袖中,一脸歉意地朝宴墨白再次施了一礼,就拾步往署房的门口走。
宴墨白没做声,也没理她,伸手拿起一本公文看,待宁淼出了署房门,他才转首朝门口望去。
可门口已没了宁淼身影。
宴墨白将视线收了回来,“啪”一声合上公文,执起面前的杯盏,一口将里面的茶水饮尽。
赤风看在眼里,也不敢做声。
门外边忽然传来“嘭”的一声闷响,似是有人摔倒的声音。
赤风刚抬脚,准备去看看,就发现有人比他更快。
是他家主子,自座位上起身,黑衣如墨动,人影一晃,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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