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 15
临近会试,庄学究提出以‘立嫡长乎,立贤能乎,孰佳?’为题,进行策论。近来兖王、邕王立谁为储,民间也是议论纷纷,庄学究思来这群孩子多要入朝为官,多了解一些也是好的,便让他们说说自己的想法。
各自都有各自的争辩,独独温思尔一言不发,却又似仔细聆听。听完盛明兰的见解后,庄学究终于询问了她:
“侯爷怎看此事?”
“若问立嫡长立贤,我是赞同立嫡长的。”温思尔笔下不停,随口说道:“嫡长子往往是家里最为看重的。我家也有四位哥哥,二哥哥他们都可根据自己喜好,偏武或是偏文,唯独我大哥哥每样都要精通,还要指导我们这几个弟妹。因为嫡长代表了一家人的脸面,他好则众兄弟皆让人看重,他不好,余下一兄贤才出众,若是仅偏大抵还能说是天赋异禀,但要是个全才,众人就会猜测家里不睦,嫡母不贤等等。嫡长就是一个模板,即使不是样样拔尖,也是中庸之道,见多识广。”
“侯爷这话不对,许多人家嫡长也有不少腌臜之事。”盛墨兰立即反驳。
“我之前就说了,嫡长是脸面。若是连嫡长也管教不好,自是从根里就是坏的,这种人家有什么必要拿出来说吗?”她嘲讽道。
“可是庶子出众的也很多。”盛长枫忍不住说。
“要是真的优秀,不该自己找出路,得爵位,干嘛要追求承袭或是荫封呢?”温思尔瞥了他一眼,“庶子去争去抢,想要拔尖,把嫡子踩在脚下,这种心思本就不对。”她一字一句地说,“人,本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她。
“这丫头倒是狠的!”顾廷烨轻声笑言。
可这课堂上庶子女着实不少啊!
齐衡担忧她被人记恨,皱起了眉。
“一家人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味追求自己的的得失,自以为获得胜利,在旁人眼中或许只是笑话而已。”她勾着唇角,继续说道:“要知道一个家族的兴衰仅需要一瞬,所以这高低贵贱也全凭自己,自己挣来的才会稳妥!”
终是把话圆回来了。
庄学究依旧浅笑着看着温思尔,他知道她个性爽直,但本性纯善,看不起庶子女的话,也断不会和盛明兰做朋友,她如此说叨,大抵是为了引出后续的话。
“侯爷说了半天,可半点没提那关键的事儿。”顾廷烨将话题引回,“兖王和邕王,你怎么看?”“但若要说及这兖王、邕王……”温思尔站起身来,说道:“他们都不是官家亲子,哪来嫡贤之分,与我们一般,不过尔尔。”几人互看一眼,对她此言不敢作声,“我倒觉得官家把身子先养好了,再生养一个亲子,好好调教,才是正道。”她露出小女孩做派,颇为任性地说:“我听闻很多大臣认为,不立储君会动摇国之根本,可我认为国之根本在君,在臣,在民,储君不过是臆想出来的根本,并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你十岁就能言善辩,如今更是张口就来。”庄学究要将这话题收了,不再议,于是调侃了她一番,“幸好你不用参加会试,不然在纸上都能与他人争辩起来!”他说:“今日温侯爷说的我头疼,就便宜你们了,不留作业。”
说罢,他便离开了。
庄学究一走,大家都围在温思尔的身边,对于她的见解提出自己的看法,其中数盛长柏和顾廷烨最有想法,盛明兰也有话要说,可人太多,她只能先听着。倒是齐衡伸手一拦,将她护在身后。
“课已结束,你们就不怕隔墙有耳,这不该说的话,传了出去?”齐衡颇为认真地说。
他们面面相觑,觉得他说的有理,变散了,绯衣这才上前替温思尔整理东西。齐衡扭捏了一会儿,终究开了口:
“这马上就要会试了,你不送我点什么?”
“送什么?”温思尔狐疑地看着他。
“什么都好!”他抿抿唇,“护身符也可以。”
“你还信这个?”温思尔站了起来,“既然你要礼物,我便送你一句忠告。”她看着他:“武将是用手中的武器保家卫国,他需做的是拼尽全力,将面前所有阻碍击退;文臣是用手中的笔杆子守城护国,他要做的尊重民意,了解民心,绝不能自负清高,一片热血全是臆想。”
“这些为官之道,我也听父亲说起过。”齐衡点点头,“你放心,若是有一日我成了……”
见他一句没听懂,温思尔没听他说完,就要离开,转身对绯衣说:
“走了。”末了又加一句,“对牛弹琴!”
“她……”齐衡指着温思尔,对不为说:“这是烦我了?”
“哥儿还没寻着机会,同侯爷好好聊聊吗?”不为觉得好笑。
“她还真是烦我了……”齐衡无奈地摇摇头。
温思尔走到半道,盛明兰叫住了她,给了她一双护膝。
“侯爷且拿去送给小公爷。”她说,“会试的时候想必用的到。”“你自己拿去送他。”温思尔不接。
“我的傻侯爷。”盛明兰无奈,“小公爷不开窍,你这般生闷气有何用?他要是遭了罪,难受的还不是你?”
温思尔想了想,这才勉强接下。
“我就是看你辛苦,不好浪费了你的心意。”她傲娇地说。
盛明兰与绯衣对视一眼,小桃掩唇轻笑。
“是是是。”盛明兰点点头,“侯爷最是体谅我!”
如此,她终是满意。隔日大抵是觉得自己与齐衡闹得不愉快,不愿自己去,便遣了仆役去给齐衡送了护膝,还留了信。
‘盛家小六制,送尔。’
齐衡收到护膝,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左右不是侯爷做的,哥儿何必如此。”不为看不过眼,才说。
“诶!她到底心里有我。”齐衡反驳,“这便足矣。”
齐衡到底是舍不得用,最后带了自己备的护膝,拿这个作个摆设,放在一旁看着,这一放就是三日。
会试结束,虽知她家中无人参考,应是不会来的,可真没看见她,心里难免有些遗憾,瞧了许久才上了来接他的马车。
“小公爷。”绯衣匆匆赶来,他连忙转身,绯衣递上一个食盒,不为连忙接过,“侯爷想着小公爷三日吃住不好,碰巧今日入了宫,特地嘱咐我把这御厨做的点心送过来。”
“她呢?”齐衡问。
“还在宫里陪官家。”绯衣回答。
“替我谢谢她。”他这才甜滋滋地上车。
往府里去的路上,他撩开帘子问不为要拿点心吃,平宁郡主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但不为不敢把食盒给他。倒是齐国公心疼孩子,问不为要了来,递给了齐衡。
“平素也不见你爱吃这些。”齐国公嘟囔了一句。
“他哪是爱吃糕点,分明是欢喜这送礼的人!”平宁郡主不满地说。
“镇远侯?”齐国公眼神在儿子和夫人之间流转。“几年前我倒是听你母亲说过一嘴,你与其兄长交好,见她孤独无依,想认做义妹,不过如今……”
“官家已认她做义女,我自是不能这么做的。”齐衡连忙接话。
“那如今你是怎么想?”平宁郡主看着齐衡。
他稍作思忖,握紧了食盒,认真地说:
“娶她为妻!”“胡闹!”平宁郡主立即反对。
“你别着急。”齐国公先安抚妻子,才继续说:“镇远侯父母兄长皆为英烈,我听闻她也是极好的。本就聪慧,文武双全,在官家那儿又调教了几年,规矩礼法在汴京贵女里,数一数二。”
“你忘了她娘是……”平宁郡主最后也没说出口。
“诶!”齐国公摇摇头,“虽她出身不好,到底后来是个巾帼!”他拍拍妻子的手,温柔劝解:“官家这般疼爱她,可见她是个值得疼爱的好孩子。你也是宫里长大,了解官家脾性,你觉着这事容易?官家且能如此待她,你亦不可如此偏见。”
“你们父子俩一唱一和,我还说什么?”平宁郡主无奈地看着他们,“就算衡儿想娶,也要看她愿不愿嫁!官家都替她驳了多少人?”
“当是愿意的。”齐衡微笑着说,随即放下食盒,对父母作揖,“谢父亲母亲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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