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逼仄的老屋内很是安静。
老奶奶脸上打褶的皱纹一点点皱紧,她望着林凤那张完全没有表情的脸,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
“那你就来看看好了,真不知道做饭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看的出来,老奶奶对于做饭似乎深恶痛绝。
她一边说一边弯腰端着盆往屋外走,还不忘用手杵了杵安丽,低声道:
“这个人看着脑袋就不好,你可不能和她走太近。”
安丽:“……”
她被口水呛了一声,悄咪咪抬头看了眼一边似乎什么都没听到的林凤,讷讷地点了点头。
怎么说林凤才是玩家,而老奶奶是个随时会要了她命的npc诡怪,安丽再蠢也是知道到底该信哪个的……
但安丽还是点了点头后,开口低声附和了老奶奶的话。
老奶奶果然瞬间满意了,本来被林凤激起来的怒气都短暂地灭了几秒。
“要我说像丽丽你这样的性格,将来肯定能得不少人喜欢,也不用像我这样很难才能出的去村——”
老奶奶倏地噤声,她神色微变,随即在林凤和安丽的视线中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哎呦我这蠢脑袋,刚才说去摘点葱的,怎么给忘了呢!丽丽你等等我啊!我去摘点葱!”
说完老奶奶腿脚利索地跑出房门,朝着不远处的菜地跑去了。
身后的林凤和安丽对视一眼,敏锐从刚才老奶奶的话中得到了什么线索。
“性格好,喜欢,出的去村……子?”
林凤低声重复了句老奶奶刚才说的话,眼眶倏地瞪大。
“她以前和你说过这样差不多的话吗?”
林凤问。
安丽还有些懵,闻言下意识掉头:“好像说过,说我性格好会讨人喜欢之类的话……这些话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这些不单单是夸人的话吗?
虽然npc真心夸玩家似乎确实有些离谱……
“有点奇怪。”林凤皱眉看着不远处老奶奶正弯腰摘葱的手,总觉得对方每一处的动作都有种难以理解的违和。
“和她独处时,你觉得更像是和什么年纪段的人在聊天?”
林凤问。
安丽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昨天自己和老奶奶的相处方式,说:
“挺好的,她虽然看着凶说话也急躁,实际上是个没什么心眼的性格,昨天把我拉回家后就一直问我外面的事,说什么她很羡慕我现在的生活——”
安丽的话说到此刻戛然而止,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一瞬间变得惊恐起来。
“不对,不对,一个没受过任何教育的年老女性,她说话为什么,为什么会和我这个年纪差不多?”
安丽也终于意识到了老奶奶的不对劲之处,她想到对方在“乞求”自己和她一起睡觉时露出的无意识“撒娇”语气,以及自己旁敲侧击企图获得线索时对方不自然的隐瞒……
这一切的行为,都不太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该有的。
林凤的表情也有片刻的破裂,她望着周围这间破旧逼仄矮小的土房子,在想到老奶奶明显非常不喜欢做饭甚至是生疏的洗菜手法……
林凤闭了闭眼,嗓音变得有些沙哑。
“安丽,你说有没有可能……”
安丽侧头看向林凤。
林凤:“长生村里的老人除了刘老三外,都不是真正的长生村本土人?”
安丽诧异了几秒,捂着嘴道:“怎么可能?他们不是信仰地龙,还非常注重血脉正统吗?”
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线索剧情都指向长生村内对于血统正统的极端信仰,包括但不限于近亲结婚等等……这样一个极端信仰血脉的村子,怎么可能除了村长外,其余人全是“外人”?
林凤有些犹豫,她侧头看着安丽的眼睛,略显迟疑道: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老人们的身体包括血脉都是长生村本土人,但是他们体内的灵魂,却不是本土人的灵魂呢?”
安丽震惊地瞪大眼。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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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念是被龚叔独自一人拉扯大的。
龚叔算是个地理学家,编外的那种,这倒不是因为他的工作能力不达标,而是因为妻子因病离世后照顾女儿的重担就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了,以至于这份工作就不能全身心的投入。
他一个人带着只有六岁的女儿,一边工作一边上班,既想追求自己理想又放不下年纪太小的女儿,最后只能半拉拉地挂着个虚职,幸运的是工资足够他将女儿培养成一个非常优秀的大学生。
但当时由于女儿一意孤行非要去偏远地区支教,龚叔这个半辈子都没和女儿龚念红过脸的老头子第一次吵架了。
他担忧女儿一人去支教的安全,哪怕心里其实对此感到非常自豪,但龚叔知道某些穷乡僻壤地方的居民思想有多狭隘多偏激,龚念这样的女大学生独自去支教,确实会有些危险。
龚叔作为一个父亲,他第一次提出阻止女儿去支教的念头。
龚叔还记得那是个阳光很好的正午,他做了三菜一汤,一边解着围裙一边乐呵呵和龚念聊天。
“怎么样?毕业了想好到哪实习了吗?”
龚念夸赞着父亲的手艺,一边笑弯了眼睛说:
“我想找个偏远地区去当支教老师。”
龚叔解围裙的手顿住,他下意识想和女儿讨论去支教的某些隐藏危险,话语却在看到女儿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时又吞了回去。
所以他做了这辈子最昏头也是最错误的事。
龚叔严厉反驳了龚念的想法,并且说自己已经为龚念准备好了实习单位。
国营单位,是份非常具有光明前途的工作。
但龚念拒绝了,她觉得父亲不理解自己,觉得从小教育自己的父亲变了,所以两人在那个本该安稳幸福吃饭的中午大吵一架后,龚念哭着离开了家。
龚叔第二天就后悔了,他有心想打电话给龚念聊聊自己的担忧,却在第三天时发现自己打不通女儿的电话。
“我错了,”龚叔面容憔悴,他苦笑说:
“我大错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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