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啊头好晕。”
草坡上,一名少年从草上爬起,右手扶着额头,他只觉得头晕到有些恶心。他那满头黑发之中,一束白发从他的左耳垂落,看上去颇为奇异。
他用左手抵着地面,强撑着让自己站起,身体却因大脑的眩晕感而不自觉的晃动了两下,而后重心一个不稳,又再次倒在了地面上。
泥土的味道夹杂着清新的植物香气钻入了他的鼻腔,他双手撑着地面坐起,双眸睁开。一双清澈明亮的黑眸注视着草地,眼底深处尽是无尽的迷茫。
“我嗯是谁来着?”
微风轻轻吹过,草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少年迷茫的看向四周,却什么也记不起来。就连他的自言自语到了他的耳朵之中都变成了吱呀吱呀的诡异声音。
他有些迷茫地朝前走着,如果不是空中尚在飘动的云朵和越发疲劳的身体,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在向前走。四周除了他刚苏醒过来时的那道草坡之外,没有半点其他的事物。只有一片又一片的青色草地、偶尔能看见的夹杂着草地中的零星小花和蓝白相间的天空。
走了多久?少年自己也不知道,倒下来了多少次,12次,大概。终于,从一片青色的草叶间几朵看上去颇为鲜艳的玫瑰出现。少年猛地抬头,看向远方,一片一望无际的花圃如同画卷般展开,玫瑰、满天星、百合无论是否是同一季节的花,此时此刻都绽放了开来。花的生长根本无视了自然规律,排列也根本没有人为刻意调整过的样子,玫瑰可以长在一片满天星中,一排蓝色的蝴蝶兰中可以突然冒出一株白色的雏菊待他走进了之后才发现,从花丛之间有一条小路,小路由青砖铺成,大约两人宽,蜿蜒扭曲直通花圃中心,而中心却好似有迷雾遮挡一般,看不真切。
奇怪的是,青砖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架上一道灌木构成的拱门,走入小路尽头的院子内,这份奇怪很快变成了别扭,院子之中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楼,可在白墙黑砖琉璃无页窗,充满了西方风格的一楼上方,却顶着红砖青瓦木镂窗,极其有古龙国设计感的二楼。
到底是什么人才会居住在这种屋子里啊?少年正想着,只听“咔哒”一声,大门被人推开,一名身穿白底银纹练功服的青年缓缓从房中走出。
“好久不见啊,少年。”青年微笑着用他那暗红色的双眸看着他:“看起来,你似乎已经醒了?”
“我”少年刚想说些什么,但下一刻,他看到青年摸了摸下巴,像是在自言自语:“耶好像又不太对啧,奇了怪了。”
“怎怎么了?”少年有些懵,不知道眼前这人在说什么,是在说他还是说自己?
“没事没事。”青年摇了摇头,说着将门完全推开,道:“总之,先进来坐着先吧,站着聊不方便。”
少年应了声,走入屋内,雕花的红木茶几配套的却是蒙着真皮的沙发。茶几上的物件也是,紫砂壶配的却是显得比较西式的白瓷金边带把茶杯,旁边甚至还有一个方糖瓶,不过倒是还有一个无把的青瓷杯盏在其中放着。
“坐吧,当自己家就好不用太拘束,当自己家就好。”青年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沏上了一壶茶。少年却显得有些拘束,虽然有青年的招呼,但是还是立在大门口没动。
“哎,坐吧坐吧。”青年一扬手,少年只觉得背后好像有一股力量推了自己一把,他的身子向前一跌,而后摔在了沙发上,他迅速翻身坐直身,身体始终处于紧绷状态,像是误入虎穴的猎物,做好了随时可以逃跑的准备。
“虽然你可能已经不太记得了,但我还是要说,这其实并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了。”青年边将第一沏倒掉,而后重新向茶壶中倒上水,将茶壶摆回到原位,等待茶泡开。
青年坐到少年的斜对面,保证能够跟少年对视上,又不至于因为距离太近而使对方有太大的紧迫感。他道:“这么问可能会显得你我都有些傻,但是我还是要确定一下,你醒来之后意识到自己似乎失去了多数记忆,除了一些刻在本能之中的反应以及零星几段于你而言比较重要的记忆的模糊片段,对吧?”
少年微微思索过后,很确定地点了点头。
青年也点头回应,借着他将茶壶中清亮的茶汤倒到一只杯子里,将它推向少年,道:“有些烫,不过因此也可以边喝边听我说。”话罢,他也给自己的茶碗里倒上一杯。
少年捧起茶杯,看着清澈茶汤表面反射出来的倒影,他甚至连自己的外貌都感到了几分陌生。
“不过在说明你的情况之前,我还是有必要自我介绍一下。”青年抬手道:“我叫黑,我同我的爱人白一直在一起,出于某些原因,我们从本来生活的地方脱离后来到了这里。”
“但我们的身份很快被这个世界的世界之主发现,我们迫不得已选择脱离原本的肉身,变成类似能量体一般的存在,在不知多少年之后,我们选择了你作为宿主嗯,曾经的你。”
“我们之间保持着一种类似于互惠互利的关系,我们不需要担心被世界之主发现。而你却也可以拥有一定的保命手段。不过因为之前你的不理智行为,你差点就要牺牲在战场之上。但是同样的,没有阻止你动用那一击的我同样也有责任。”
“所以我现在是死人?”少年停下了吹凉茶水的动作,有些惊慌地说道。
“倒也不是,因为之后你的祖父的一位旧友以巨大代价将你拉回现实。尽管死者苏生是逆天道行之,但在天外来物以及我的辅助下,很快就将你的生命拉回肉体。”青年边说着,边指了指地面,道:“而且如果你真成死人了,你连来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这里?”
“嗯怎么跟你解释呢、简单来讲这里是你的灵魂或者说是精神空间,我们现在其实以精神体而非实体的状态在交流,你的本体其实还在处于昏迷状态。同时这也是我们暂时居住的地方,不过不用太担心,这里说到底还是你的精神空间 ,所以除了我们创造出来的东西,其他一切都是由你一手掌控的。”说到这,他刻意顿了顿,喝了口茶,给眼前看上去大脑已经有些放空,宛如一个7、8岁的孩子突然接触到高等数学一般。
说到底还只是刚刚苏醒,意识不清醒外加记忆多数处于模糊或者破碎状态,再不给他反应时间,估计大脑能烧坏掉。他没有说的是,复活总是需要代价的,那个老头虽然以三种物品作为献祭材料复活了他,但说到底还是借助了自己的力量,而且术式也并不完善、献祭的材料纯度和总量也不太够用,所以总归是有些缺陷的,以至于出现了大量的记忆缺失。
不然不至于说连自己名字都忘了。
“所以我的失忆是我的死亡再复活的原因造成的?”
“嗯,但是这种机会几乎不可能有第二次,而且当时还有些突发情况,我被你们这个世界的世界之主发现了,所以现在被迫同你的肉身融为了一体,因此在你死亡之前,我都无法脱离你的身体了。”青年将茶盏放下,接着道:“不过这样对你我都确实有些不太公平,因为很多不合时宜的因素干扰较大。所以我是这么打算的,所幸我跟随你的时间足够久,对于一些关于你,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我大多都记得,在你现在这具精神体回归本体之前,我都会尽可能让你能够适应现在的身体。但是作为交换,你在必要时候需要协助我进行某些任务,不过我不会主动对你说什么,为了避开世界之主的视线,我只会在你需要做出某些不确定的选择时以第六感的形式影响你,所以不用太担心会不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的问题。”
“那什么时候开始啊?”少年询问道。
“随时都可以,我说了,这里是你的精神空间,除了我们和我们的东西,其他的一切都是由你一手掌控的,当然了,不包括外界的客观因素,比如你不能控制这个空间的时间流速,这是客观事实,属于是不可改变的一类。”
少年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虽说是失忆了,但是并不属于那种记忆的全面消除,一些关于客观概念的比如时间和自然规律一类的基本记忆他还是有的。
“对了,冒昧问下,你的爱人”白炎试探道。
“啊,她在楼上休息,她的本体之前被你托付给了别人,所以现在没有载体的她一天的大多数时间他都需要花在维持自己的灵魂上。”青年道,说着抬手指了指楼上。
少年听到疑似是因为自己才让别人遇到麻烦,连忙起身道歉道:“对不起”
青年摆了摆手,道:“没事的,人各有各的难处,能允许我们寄宿在这里,我们也很感激了。”说着他起身伸了个懒腰,而后单手背在身后,道:“对了,以后叫我黑就行。你的名字的话,本名叫白龙晨,不过有个更常用的代称,白炎,你觉得我们以后怎么称呼你?”
少年摇了摇头,道:“我自己也抓不太准,你们习惯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行吧,那以后我还是按我的习惯叫你少年了,不过我爱人应该会直呼你的名字”黑边说着,边坐回到位置上,而后道:“现在恢复过来了吗?”
“嗯。”白炎应声点头,不知为何,喝下黑给他倒的茶的时候,他那本来虚弱着,濒临崩溃的精神体居然得到了修复,至少现在的他没有开始时的那种因为精神体不稳定带来的那种疲惫感了、
“既然恢复过来了,那也差不多可以开始进行一些复健训练了,毕竟也不能让你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让精神体回到身体里。”黑道。
“那我要怎么做呢?”白炎问道。
黑先竖起一根手指,道:“首先对于你过去的剑术以及体术的回忆性训练肯定是必要的,这些是你作为一名剑士的立身之本。虽然训练精神体无异于纸上谈兵,但是你的情况特殊。与其说是训练,倒不如说是通过练习来辅助你进行记忆的修复,毕竟这些都是刻在身体里的东西,同身体和本能挂钩的东西是最容易恢复的那一类。”黑说着将第二根手指竖起,道:“其二就是对于这个世界以及你个人情况的了解,这些我只能给一些提示,因为我和小白选择以你作为避开世界之主的寄宿对象后,我想继续了解这个世界不再能通过眼睛去‘看’,而是通过与你精神体之间的类似于现在这样的联系,所以我是通过‘感知’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现况。但是一些基本情况和一些较为重大的历史事件我还是能说个大概的,但是你个人的生平经历以及情感关系这些就只能靠你自己回想了。”
“其实讲解这些纸面上的东西,让小白来会更合适一些,不过现在她的状态特殊,在找回载体或者稳定情况之前,恐怕还是以我来讲解为主。”黑道。
“对不起”白炎再次道歉道。
“阿黑都说过了,不用道歉的。”这时,楼梯口上传来了一道女声,两人齐齐侧头看去,只见身穿淡紫色睡裙的白刚从楼上下来,虽然面色苍白,看上去不太健康,但是那双宛如太阳般的金色双眸依旧明亮。
而且仔细一看,她的身体似乎并没有白炎跟黑那般凝实,而是有些类似于透光的水雾一般有些虚幻。
“小白?你不是说要睡到晚上吗?”黑道。
“有客人来了,我怎么说也该下来打个招呼吧?”白撇了撇嘴道,而后她微笑着转向白炎,道:“好久不见,白炎。”
“额,好久不见?”白炎有些不确定的回道。
“阿黑没吓着你吧?”边说着,她边走到白炎身边坐下,道:“他这人就是长得邪恶了点,看着确实不太像好人,不过他本性不坏,而且带点面瘫,所以老是看上去有些恐怖。”
“喂喂喂”黑一边给白倒上一杯茶,倒茶的手微微一抖,道:“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
“吼?”白满脸写着“善良”二字,看向了黑,某个自知理亏的青年手更抖了,壶盖和茶壶间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啊?你问我亏的什么理?开玩笑,老婆奴自己找的对象说什么什么就是理。
白炎看着边将加了方糖的红茶恭恭敬敬端到白面前的黑,还有看上去似乎很友善,感觉很有姐姐风的白。
感觉不是什么坏人呢。
苏醒的少年,首个重新理解记忆之中的情感是,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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