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这个突兀的声音,纷纷回过头去,只见一位有着一头齐腰黑发,金色眼眸的女人缓步从后方走来。此人在还有些微凉的初春里身穿高开叉黑底金边旗袍,柳叶眉,丹凤眼,右眼处挂着一副单片金丝眼镜,一副经商人的打扮。脖子上挂着一块玉,玉佩质地温润,翠如青叶,一看就觉非凡品。那旗袍之上有着有鲤鱼荷下游的刺绣,简单而又华美的旗袍将她那傲人的身材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姐姐!”白糖的声音在这时也突然响起,而后一道娇小的身影从这名女子身后冲出,直接扑向了白砂。小家伙几个月不见,早已没了过去的消瘦,面色红润,变回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她的头发用一根红绳系成马尾,脖子上带着一对制钱配红绳穿成的项链。
“白糖?”白砂也感到十分惊喜,但突然意识到,既然白糖在这,那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看上去颇为成熟的女人
“鲤姐?”清音又是疑惑又是惊喜:“你怎么有闲心出来下馆子?”
“哎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还是先把你这弄出来的烂摊子收拾一下吧。”鲤姐长叹道,随后她退回到一楼的一个包厢内,朝里面招呼了一声:“喂,你们几个先别吃了,出来干活了。”
伴随着几道唉声叹气的抱怨,几名衣着朴素,但是气势凌人,眉眼间血气十足的男子从包厢内走出,鲤姐只是对着外面比了个手势,看到外面横七竖八躺着的肇事者,几人熟练地从腰间取出银手镯,给这帮人扣上,其中一人取出手机开始给自己的同事打电话。
“闹事赶上警察聚餐,也只能怪这群家伙运气不好了,要是刚下班,连叫人开车来都的功夫都省了。”鲤姐边说着,边走到了几人身边,她抬手拍了拍清音的肩膀,道:“你们几个别傻站着了,有些事情想跟你们聊聊,进包厢吧。”话罢,她看向四周看热闹的人群,道:“别看了热闹了,都赶紧散了,不然就当妨碍公务处理了。”
听见她这么说,四周围观的群众纷纷散开,而后鲤姐又转向前台的惊魂未定服务员道:“跟你们老板说,必须将这段监控删除,要是胆敢让这段视频流传到社交媒体,我会亲自过来请他去局子里坐坐,没准还能让他踩上缝纫机。”
那说话的语气和气势,跟外表展现出来的温文尔雅截然相反。
待她将几人带入包厢后,周围在一楼散座上的顾客纷纷开始讨论了起来。
“啧啧啧,这帮家伙,魔能者就是跟咱们这些老百姓不一样哈。”
“那可不是,你看那几个挑事的看上去多吓人啊?结果被那个小姑娘三两下放倒了。”
“那个长着狼耳朵白头发那个小姑娘干啥了你们看清没?”
“话说那个穿旗袍的女的你们谁认识啊?”
“嘿,一看你就是很少来这里吃饭,那位都不认识,她呀是咱这条街一家古董店的老板,但据说这个店只是她的副业,她的主业是咱南部区的警察总局的副局长。”
警察局副局长,这个职位听上去确实不算大,但是如果上升到管理整个龙国南部区警局的警察总局,那这地位可就不能轻视了,这个身份的持有者可是每个季度都会同总部部长等高管以平等身份共同开会商议下季度策划的。
几人在包间内坐下,鲤姐很是热情地招手道:“想吃的话可以吃点,我请客,不用担心那帮家伙,他们回来感觉不够吃我再点。”
“额,不了鲤姐,我们都吃过了的。”清音很是歉意地道。
“别介,难得见一回,多少吃点啦。”说着她主动动筷,夹起一片牛百叶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鲤姐,最近局里不忙吗?”
“忙,当然忙了,什么时候不忙的?”她边说着,边给坐在自己身边的白糖盛了一碗汤,接着道:“不过这几个月确实是比往常要忙很多,先是禁地那边二号线的开凿同你们作战部内勤小队的配合行动,之后又是德普那边搞得鸡飞狗跳,大量的难民跑到国界线,出于人道主义我们允许他们在国界线边缘建立临时的据点,警备工作和卫生问题先不说,光是治安的活都有得我们受得了,地方就屁大点,今天是张三占了李四的帐篷打起来,明天就是李四的吃的被王五糟蹋了两人干起来,矛盾冲突天天有,难民中不乏有魔能者,我们又不敢动用什么热武器打击,一些警棍防暴插什么的不够用的。他们之中搜了好几轮还有几个持枪的,后面干脆不搜了,反正搜不干净,你们看我这眼睛,全是血丝,我本来说轮班给几个兄弟放个假吧,我自己今晚也回店里睡一觉。”
说着她有些愤愤道:“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城外警力一多,城内这帮臭鱼烂虾就开始活跃起来了,仗着自己是魔能者就滥用能力,要是每个人都这么搞两下,这两年做的宣传就全白费了。”话罢,她又夹起一颗肉丸,化愤恨为食欲地大口嚼了起来。
其他几人都不太敢说话,等到鲤姐将这颗肉丸吞下肚,她又接着道:“今天难得放假,我就想着带着这个小家伙,顺带犒劳犒劳我那些弟兄们,我倒是无所谓,就是苦了白糖这个小家伙,来我这这么久我都没怎么照看过她,平时就让墨宝跟她待着,顺便看看店。”她边说着,边将白糖头顶上的几根不太听话的乱发抚平。
“没有啊小鲤姐,我跟墨宝它们玩的很开心啊。”白糖道。
“你吃你的吧,小鲤姐还有事情要跟你姐姐她们聊。”鲤姐道,话罢,她单手撑在桌面上,握拳托腮,另一只手拿着筷子道:“首先是你,千家那个在逃大小姐的孩子,我之前处理过你们家这个案子。说实话,你的枪玩的不错。”
“多谢”千紫刚要说多谢称赞,结果下一秒,鲤姐的话锋一转,道:
“但是,也只不过是‘玩’而已,你那点功夫打打这些杂鱼还行,真遇上了那种难缠的敌人,难。攻击的前摇蓄势时间太长了,很容易被人抓住时机逃跑或者反扑,雷元素没有风的速度,也没有火的那种持续的伤害,但是胜在爆发高,我不知道你是习惯了还是什么,不过你这不顾战局就习惯性蓄力的打法不好,要试着改变,明白吗?”鲤姐道。
“哦哦,受教了。”千紫应声道。
“现在说也说完了,你差不多该走了,接下来的谈话可能不太适合你听。”鲤姐道。
“哦,好。”千紫闻言迅速起身,她落座后就一直感觉这桌的氛围不太对,现在好不容易能走,自然是立马跑路。
千紫走后,鲤姐看向白砂道:“龙晨那小子的事情我听说了,可是我刚开始还不太明白,这么个大活人,六阶准贤者,说没就没了?连逃跑都做不到?”
“那个其实”白砂默默举起手道:“白炎他”
“现在我明白了。”鲤姐道。
“唔。”
“你虽然是三个月前刚成为魔能者,而且之前过着普通人的生活,除了救白糖的时候你拿出来了几分胆量,但那也是你以为要死的临亡反扑罢了,其他的时候你都是一个样,胆小,畏惧,遇事总是想着先逃避,认为周围人能解决,甚至连自己都不曾珍视过。”
“我问你,当时那个烧烤摊老板飞进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使用水纹盾?是你不会吟唱吗?我不信已经三阶的你连这种基础技能都不会,你难道不知道撞到冰墙上很有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吗?你就是单纯认为清音和晶能解决,加上对自己的绝对不自信导致的怕事,所以你没出手,我说的对吗?”
“是”白砂点了点头
“所以我敢说,你在当时的任务中,完全将自己摆在了一个人质的位置上,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是我要说,没有正视过自己,没有珍视过自己。活在周围人的目光中,驻足在他人为你打的保护伞下,这就是你的弱点。一个连独自面对大场面的能力都没有的人,根本就没有替白炎活下去的资格,这样的你是永远达不到他的程度的。”
白砂闻言,泪水突然就绷不住了,鲤姐那种严厉的语气令她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要是你”鲤姐正打算继续说下去,白砂突然一个起身,转头就跑。
“白砂!”
“姐姐!”白糖想要离开座位去追白砂,却被鲤姐按回了位置上。
“小鲤姐,我姐姐!我姐姐她!”白糖有些急切地在位置上上蹿下跳的道。
清音却看见了鲤姐的表情没有了之前的那种严厉,而是恢复了本来的平静,于是问道:“鲤姐,你说的这些话”
“不是我想说的,才见过一面,哪能知道这么多?都是借题发挥。”鲤姐边说着,边将一张纸取了出来。
“这是”清音一眼认出了这封信,正是白炎在德普中立城市那边的地下基地给白砂重写的那封信。
“龙晨那小子在这里明确提到了他猜测这个小家伙似乎有些性格上的缺陷,让我遇到她的时候试探一下,必要的话就出言干预一下。”鲤姐无奈笑道:“这家伙这次没看走眼,真给他说中了。”
“可是她这一走,要去哪里找啊?”晶担心问道。
“这个你就不用太担心了。”鲤姐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道:“我自有方法。”
清音摇了摇头,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没啥可说了,不过还是要多多注意情况,威胁到她的安危就”
“得了得了我知道的,我也不想被清落风那家伙骂,你们不吃的话就先散了吧。”
白砂一路狂奔,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之中穿行着,吵闹的人群,引擎的轰鸣,催促的喇叭,五颜六色的灯火待她感到力竭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居然跑到了海边。
南部区总部这片城市群离海边并不算远,而且值得庆幸的是这片海域被列为禁区的范围很小,所以没有异变症感染风险的这里常常在假日的时候汇聚着很多人。
初春夜晚的海滩上看不见人影,白砂从防洪堤上走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将鞋袜脱下,赤脚踩在细腻的海沙上,感受着海面上吹来的凉风,她那不安地,慌乱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眼眶之中的泪水在停下时不受控地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突然,她感觉手腕上有一股暖意传来,她抬起手一看,只见那颗白炎留给她的白色晶石正在透过丝线散发着微弱的白光。
一道熟悉的男音从她的身后响起:“那个,我在你后面,能麻烦回下头吗?”
“白炎?!”白砂猛地一个回头,只见一个全身由白色火焰构成的“白炎”飘在她面前,她激动的想要上前抱住他,可身体却直挺挺地透了过去,没有感受到丝毫的触感。
她也因为太过心急,扑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啊,我只是一个能量体,我能做的只有转述这颗晶体主人的想要说的信息。”这个能量体摊手道:“所以现在已经触发条件的你,是否要听这段话呢?不听的话我就回去了,这样待在外面还是有些消耗能量的。”这个飘在空中的“白炎”看了看白砂,而后用德普语说道。
白砂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沙子沾在她那迷茫的脸上。良久,她缓缓起身,道:“你说吧。”
话罢,她转过头来,看着这个能量体。
再次见到白炎,即便只是能量体,她的心情依旧不能平静。
该怎么形容心底深处那种复杂的感觉呢?
初次见面时的心动,在被团团围住时救下自己时的感激,眼看着对方毅然决然跳下飞机那一刻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不甘,以及每次看着手腕上的这枚白色晶石的内疚
现在她也说不太清对于白炎的这种情感是对心动对象的爱慕还是对于救命恩人的恩情了,一个是外表,一个是内在,不过已经没机会了,因为对于这个充满着自己想要探知的一切的白炎,她连去求证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自己已经见不到了。
甚至有可能永远见不到了。
“了解。”白炎闭上了眼睛,而后又突然睁开,不过声音之中多了几分情感:“如果你听到这份留言,我可能已经死了,甚至死了多久都不太清楚了,因为除了死亡,这个留言触发的其他条件比较苛刻,所以我大概是已经死了,运气好的话尸体可能已经被魔兽啃干净了,运气不好的话就不清楚了,我也没想过,总之这则留言会说明很多。”
“留言有点长,所以哪怕是听个乐子都好,都还请耐心听完。”
白砂站在那里,边拍打着黏在皮肤上的沙子,边认真听着这个能量体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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