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头,翠月轩,气氛还算融洽。
柳茹眉作为大家长,跟晚辈们一起吃了顿和和美美的团圆饭。
另一头,霜红院,草木皆兵。
主屋内。
秦玉蓉趴在软榻上,保养得宜的脸庞上,神色阴晴不定。
就在刚才,保和堂伙计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将她父亲秦钟被京兆府衙门抓走的消息,带了回来。
在听到自己父亲被抓的刹那,秦玉蓉差一点急晕过去。
只可惜,秦玉蓉现在除了心急如焚,什么都做不了。
自打三天前,在翠月轩吃了闷亏。
苏姨娘被老爷以犯疯病为由,禁足在了梨白院,这可棋子,算是彻底废了。
秦玉蓉自己也没讨到好处,反而还把自己给搭进去,引起了老爷的不满。
老爷为了挽回在九王爷心中的印象,直接命人打了她二十板子。
接连三日的休养,身上的外伤的确有所好转,可心里郁结难舒,要强了大半辈子的秦玉蓉,竟然一病不起,躺在了床上。
“母亲,你先别着急,眼下最重要的是把病养好。”
“外祖眼下虽身陷囹圄,但外祖父毕竟是秦家的家主。”
“那京兆府尹一时半会儿,也不敢随意给外祖定罪。”
季婉清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踩着莲步,走到秦玉蓉的床边,一边亲自给母亲喂药,一边安慰道。
秦玉蓉趴在软榻上,这时候,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之色,一把拍开了女儿围过来的汤药勺子。
“砰!”
瓷勺子砸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季婉清端着的汤药碗,也因为秦玉蓉拍飞她手上的瓷勺,而剧烈地晃动了两下。
冒着热气的汤药,有一半都洒在了季婉清的手上,娇嫩的皮肤,当下就红了一大片。
季婉清那精心描画的黛眉皱了起来,手背上袭来的灼痛,使得她眉头越皱越紧,本能地想要喊疼。
“不许喊疼!”
然而,秦玉蓉这时候却是语气严厉地喝斥道。
乍得被母亲斥责,季婉清硬是憋住了喊疼:“母亲,女儿知道你现在很着急,但不管怎么样,先把药喝了。”
“药冷了的话,药性就会打折,母亲得赶紧好起来,才能想应对之策……”
“喝什么药,你个不中用的东西!我在你身上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你就是这么来回报我的?”
秦玉蓉目光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悉心栽培的女儿,看她一副毫无斗志的样子,当下,气不打一处来。
想当初,她选择嫁给季郎的时候,早就把季郎发迹之前,曾经有过一个妻子的事情,给调查得一清二楚。
可那又如何?
一旦认定目标,坚定不移,甚至不择手段地将它达成,便是了。
这么多年来,她占了原本属于柳茹眉的太傅正妻的位置。
她生下的女儿,顺理成章地占了本该属于柳茹眉子女的嫡出位置。
秦玉蓉自问,她的前半生,一直都在赢。
但如今,轮到自己的女儿,跟柳茹眉的女儿斗的时候。
为什么每一次,她的女儿都落下风?
选妃宴上,柳茹眉的女儿,区区一个乡野村姑庶女,赛诗大放异彩,还被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给九王爷为正妃。
而她的女儿,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堂堂太傅府嫡女,京城第一才女,竟然连一个草包庶女都斗不过!
在宴会上,非但没有任何建树,最后,就连筹谋已久的太子妃位置,都没有抓牢。
皇上的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竟然只是一个侧妃!
她,恨啊!
越想越气,郁结难消的秦玉蓉,眼神变得愈发阴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怒斥季婉清。
“你平时不是自诩才情智慧在京城众贵女之上吗?”
“你祖父出了事,你的应对办法呢?”
季婉清那常年透着伪善的眼眸里,一抹算计的光芒,一闪而逝。
这时,她将下巴微微一抬,阴冷地说道。
“母亲,应对方法,其实女儿早就有了。”
话音落下,季婉清随手就把碗里剩下的药,泼在了地面上。
见状,正在气头上的秦玉蓉,那带着病容的憔悴脸庞上,神色不由微微一滞。
秦玉蓉愣了片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便开口斥责:“谁让你把药倒掉……”
“母亲不是不想喝药吗,既然不想喝,那就别喝了。”
季婉清这时候自顾自把药碗丢到了一旁的桌案上,慢条斯理地从衣袖里抽出一条帕子,轻轻将自己刚才被药烫到的手背上的汤药,擦拭干净。
帕子每一次碰到皮肤,被烫红的部位,都会隐隐作痛。
季婉清忍着这种犹如凌迟般的钝痛,对着躺在软榻上的秦玉蓉,面无表情地开口。
“母亲,五日后,女儿便嫁入东宫,正式成为太子侧妃。”
“届时,京城上到皇天贵胄,下到臣子门阀,都会前来东宫观礼。”
“九王爷和季云素那个小贱人,自然也会出席。”
“太子一直视九王爷为眼中钉,肉中刺,早就对九王爷起了杀心。”
“女儿没猜错的话,太子应该会在那晚动手。”
“到时候,女儿会派死士浑水摸鱼,趁乱把季云素这个低贱村姑,一并抹去!”
听到这话,秦玉蓉立马就来了精神,对于自己女儿突然对她这个母亲态度变冷漠,都丝毫不在意。
秦玉蓉连忙从软榻上撑起身子,一脸激动地问:“你如何确定太子会在那晚动手,万一太子没有动手……”
“没有万一,这件事情,是太子在说梦话的时候,自己说漏嘴的,当时,女儿就在太子的枕边。”
季婉清将自己那张娇矜的优雅脸庞,扬了起来,冷着声调,打断自己母亲的问话。
这话一出,秦玉蓉愣了愣,等她反应过来女儿话里包含的意思时,当下惊呼出声。
“你跟太子睡了?!”
“母亲,你如此大惊小怪,作甚?”季婉清一脸不屑地反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秦玉蓉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几乎是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你一个出身名门的嫡女,怎么能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
“这件事情若是宣扬出去,你让我在父亲面前,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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