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艳艳眼睛大，在沈宝山看来就是水润、透亮、熟透了的、圆溜溜的葡萄。
沈琢眼睛的大小不可判，他沈宝山不屑于回忆，不屑于看，但要是和徐艳艳比起来，那就是干瘪得不能再干瘪的葡萄干。
在沈宝山看来，说葡萄干可不算委屈沈琢，葡萄干起码是甜的，但沈琢那对葡萄干就不知道是好是坏了，坏了嘛，那“吃”起来可就是苦的了呢。
反正他沈宝山就没在沈琢眼里尝到过甜！
眼睛被沈宝山背地里当着徐艳艳的面吐槽为葡萄干，沈琢不知道，知道了也没所谓。
从回来后沈琢就认为，沈宝山小时候是崇拜他的弟弟，长大后算是把心上人送到他身边的半个媒人，不管是弟弟还是媒人，这小子这么些年也只长了双能识人的眼睛，却没长胆子和魄力，实在是不值一防。
何况他这会儿正焦头烂额，可顾上沈宝山那小子的小心眼。
如今好不容易谈上的女朋友因为家里的事情需要出远门，自己作为有漫长假期的男朋友，如何能不跟着一起去？
当初不想回家，都劝着让他回家休养，休养什么？
只不过是和被分到一个队的战友说话时，一时间不对付，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怼到最后免不了打起来。
军队里不可能有斗殴，但肢体上发生冲突的小打架虽不算日常，那也是正常，也要放往常，不过是吃吃军规教训，思过一番，两人手拉手和好了，便能揭过去。
这次却不知怎么了，不给教训，还让军医给他看病，他身上不痛不痒，检查指标各项都很正常，实在不知道大家都那么紧张干嘛。
他确实军衔上是比和他打架的那兄弟高，但……真论起来，不应该是他沈琢受到的处分更大吗？那兄弟都被队内通报了，他却被里里外外检查有没有受伤，这不是看不起他打架的能力是什么？
他抓的人可比那兄弟多多了，实战经验更是没的说，单纯的打架，就更不可能输了，该检查的是那兄弟才是。
沈琢揉了揉脑袋，不知道是回来的时间太久，有些忘了还是怎么回事，这一回忆脑子混乱无比，完全记不清当时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打起来后记忆就更混乱，到底谁先动的手都没印象了。
沈琢还担心自己没有收着劲儿，当时休假批的快，首长亲自送他上了回乡的车，全程都很急的样子，他也没顾上去看看那兄弟咋样了。
至于为啥那么急，好像是当时自己病床上实在躺不下去，不明不白的他躺着难受，就想偷溜去找师父，看看师父怎么说，没想到还没溜到师父宿舍门口，便被一群人逮了回去。师父见不到，他就想申请去前线，去前线多逮几个人，不就能证明自己没事了吗？
结果申请书还没递到师父办公室门口就又被逮了回来，更奇怪的是首长还抽空来问他知不知错，沈琢当时认错认得很快，抬头挺胸敬了礼，大声喊道“报告首长我错了”。
打架当然不对，不仅目无军纪，还愧对组织的培养，更何况是同自己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到了战场上，无论战友是哪个军区的，哪个属队的，那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是可以托付后背的兄弟，几句话就上头太不应该了。
首长又问他知道错哪儿了吗？沈琢记得当时自己就是这么回答的，可首长说他说的不对，让他甭想着找师父帮忙，更别期待上什么战场，他现在想不出来，那就回家想，直到想明白为止。
沈琢当时就觉得天塌了，那兄弟只是通报，自己却要被规劝回家，这和被开除军籍有什么区别。
首长当天说的，他当天便被要求收拾行装，可当他拿到首长批的假条时，上面却是让他回老家休养，休养好了才能回来。
行装收拾完几乎是被架上了车，首长转脸送他的时候却很是亲切，没有再责备，也没有什么诘问，只是让他听命令，军令如天。
于是，他莫名其妙的回来了，说是休假，却是没有时限的假期，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关键也没人问他想明白了没有。
为了能找人汇报，他发挥主观能动性，到县城里摸底，从明面摸到黑市，又从黑市摸到公安局里，最后摸到了政府办，知道了周县长这么个人。
很奇怪，周县长二话没说接待了他，还说让他保持在军队中的一切习惯，为随时归队做准备。
沈琢摸不准，直接问汇报的事，周县长沉思几秒后给的答复是让他形成汇报材料，他会给他递交至陈部长。
知道了上面还有陈部长这么个人，再想要多问，周县长却端茶送客了。
现在坐在周县长办公室门外，据沈琢观察，往常打开的办公室门，却在他来的时候紧闭了起来，什么事都是由助理进去汇报。
现在在大队没有开到介绍信的沈琢，把诉求告诉了周县长的助理，助理这回进去有一会儿了，沈琢脑袋突然爆发的疼痛都好了，人才从里面出来。
“周县长讲你作为休假归乡的军人，就该在原位置随时等待军队的诏令。想要离乡，若没有上面出的文件，出远门的介绍信他是不能给开的。”
沈琢沉目站起挺拔的身子，“需要哪个上面？”
周县长助理搓了搓手心中的汗，“这个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一句话回复掉，不等沈琢再开口，赶紧大步离开。
看看小助理风一样跑开的背影，再看看乐于为民办事的周县长紧闭的大门，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沈琢的心底不停的飘荡，却又让他怎么抓也抓不住。
头疼，实在是疼，这种疼痛好像他之前便经历过，可沈琢能想起子弹打在身上的疼，能想起刀子捅进肚子的痛，甚至没有麻药紧急缝合的疼痛，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犯这样的头疼。
头疼，疼得他心也揪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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