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欢一早听了谢宁莞的吩咐,去了承天门外守着赵靖瑄。
可直到谢宁莞去到她房内时,她还未回府。
将将踏入王府的后门,守门的小厮就凑近与她搭话。
“容欢姐姐,您且快些回兰樨阁吧,奴才听闻有婢子说王妃已是在您房里候着了。”
算算时辰,她确实去得久了些,不怪乎谢宁莞这般着急。
她也并非是有意耽搁时间,实是赵靖瑄拉着她问了好些话,从城东问到城西,她糊弄了好半晌才将人瞒过去。
她火急火燎地赶回去,并未在房内瞧见谢宁莞,正疑惑,一转头,谢宁莞压着步子从春桃的房里出来。
一见着容欢,谢宁莞凝重的脸扬起了笑,加快步子走向她。
等着容欢回府空档,她去了隔壁春桃的院子瞧瞧。
竟未料到春桃的身子板这般虚弱,这会仍不见苏醒,她把了把脉,意外诊出春桃被人下了毒,剂量甚少,普通的大夫是瞧不出的,因而也无人发现。
春桃是她的贴身婢女,除却容欢外,与她最是亲近,既然有人已对春桃下手,不保证下一个会不会变成容欢,之后是她。
细思恐极……
谢宁莞头一回觉着,这燕王妃比她这一国公主还多仇家,当下借用她的身份来复仇,只怕是今后要愈发的小心了。
正想得出神,余光中瞧见了容欢的身影。
盼望着能从她那听得一个好消息,谢宁莞急忙拽着她进房。
“桃枝可收下了?”谢宁莞殷切地望着容欢,眼里缀满点点星辰。
容欢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小纸条,递与她。
谢宁莞展开,上面飘逸的字是那般的熟悉。
【申时,城西河堤,望君如约而至。】
城西河堤
赵靖瑄军营的附近一处河岸。
那是他的安全区域,除了他,甚少有人知晓,他曾带她去过好几次。
尽管直觉赵靖瑄并未完全信任她的话,甚至这次要见她,也是为了打听她这个人,但她还是去了。
未时刚过,谢宁莞就带着容欢出了府。
近日来,谢琰对谢宁莞的管控松懈了许多,她这才能顺利地出府。
马车内,谢宁莞纤细的长指拂过纸条上的字迹,那龙飞凤舞的笔画仿佛勾到了她的心里,哪怕看得眼都花了,也不愿收起。
她这思君不见君的神情像极了与赵靖瑄浓情蜜意那段时日的模样,容欢一面替她欢喜,一面又隐隐不安。
为此,她特嘱托了几句,要谢宁莞切勿过多与赵靖瑄对视,以免着了迷,失了分寸。
谢宁莞也知赵靖瑄甚是敏锐,一言一行亦能引起他的怀疑,故而她今日刻意换了个发髻。
到了城西后,赵靖瑄还未赶至,她闲来无事欲旧地重游,命容欢守在马车旁,独自沿着堤岸踱步。
河堤旁的小石子众多,她一时没忍住,捡起大小不一的石子叠了起来。
玩得不亦说乎时,一道清冽的声音随风飘来。
“王妃也喜爱玩叠石子?”
抬眼望去,赵靖瑄长身而立,伫足在那颗粗壮的桃树下。
微风拂过,带起了他的衣袍,宽大的袖子翻飞,露出了内侧绣着的桃花纹。
谢宁莞离得远,看不清,且视线只停留在他的脸上。
赵靖瑄也注视着她,眼中的情绪复杂。
自缓步至此,他便隐于树后,悄悄窥视了她好半晌,将她玩石子的经过看了个完全。
谢宁莞手中拿着颗石子,站在河堤边盯着他发愣。
自桃树下漫步向他走来的赵靖瑄映在她如河水般透澈的水波眸里,此刻,她的眼中全是他。
他走的每一步,都仿佛不轻不重地踏在了她的心上,酥痒酥痒的,那潭平静许久的心湖也不觉泛起了涟漪。
直至他蹲在石堆边,捡起地上的小石子轻轻地放到石堆上,顿时,她垒起的石堆轰然倒塌,发出的声响唤回谢宁莞的思绪。
往事历历在目,她误闯入这儿,与赵靖瑄初见面的场景浮现于脑海中,年幼的她还会因着赵靖瑄意外弄倒了她的石堆而气恼,如今,她只觉亲切。
赵靖瑄的防备心好似轻了些,至少他眼中的敌意少了许多。
有了这一变化,谢宁莞胆子也大了起来,娇声道:“还得多谢赵统领当日在万佛殿相救。”
“不过是举手之劳,王妃无事便好。”赵靖瑄疏离地道:“若换作是旁人,臣亦会出手相救,王妃无需挂于心上。”
他把关系撇得一清二楚,一口一个臣,谢宁莞这会总算看清他对旁的女子的态度了。
虽说他是为了她守身如玉,可苏慕婉身体里的人终归是自己,想到这儿,心里不免闷得慌。
一人站着发闷气,一人蹲着发愣。
赵靖瑄望着河面上的倒影,想起了他从华安殿取来的画卷。
那副画卷是谢宁莞的画像,她亭亭玉立地站于池塘边观水中鱼儿嬉水的场景。
鱼儿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呼唤,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有几滴洒到了他的面门上。
水中的倒影一花,他从幻象中醒来,不自然地一甩衣摆,从地上蹲起,负手站在她的对面,扭头不敢再看河面的倒影。
他有些胆怯了。
方才,他竟把燕王妃看作了阿莞,羞耻感袭来,耳尖不觉变红。
但到底只是镜花水月,很快,他便恢复正常。
回想起邀她来此的目的,他紧皱着眉头,问道:“王妃与阿莞究竟是何关系?”
冷不丁从他嘴里听到久违的称谓,身子一愣,明明才不过三个月未见,可她却感觉好似过了几个春秋一般。
如今,思念之人就在眼前,她情不自禁向他走去,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
赵靖瑄眉头紧紧皱起,见她不答反而越靠越近,再次冷声问道:“王妃莫不是借着阿莞的名义故意与臣套近乎?”
谢宁莞脚步一顿,心脏紧缩了下,眼睫不停地上下颤动。
她站在原地,扬起小脸,“我与阿莞乃闺中密友,若当真想与赵统领套近乎,便不会等到今日。”
“闺中密友?”赵靖瑄满脸写着不信,“王妃莫不是信口雌黄,我与阿莞相处多年,可是未曾听说过王妃。”
他在套自己,谢宁莞看得出来,如若他真的不信,便不是这副神情。
一如他对她了如指掌一般,她对他亦是十分了解,又怎会被他骗到。
“如若我与阿莞并无私交,又怎会知晓赵统领喜爱桃花?”谢宁莞反问。
也正是因着这个缘由,赵靖瑄才愿意邀她来此。而那支桃枝,如今被他插在了营帐的花瓶中。
昨日,他从容欢手中接过有些枯萎了的桃枝后,带回了军营,念着谢宁莞最是见不得枯萎的桃花,他命人取来了珍贵的金鎏花瓶,把桃枝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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