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落叶纷飞,大辽地处辽阔的中原,四季分明。
谢宁莞的生辰过后,很快,大辽便转入了干爽的秋,金黄的叶散落一地,吹起的萧瑟秋风卷起一地的落叶。
趁着浓雾开始弥漫,谢琰披着黑色的斗篷往山下去,隔着一段距离,谢宁莞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在山庄养伤的期间,她已经摸清了如何造出避人耳目的浓雾,甚至还找到了将浓雾驱散的法子。
她走后,散去的浓雾又重新凝结,山庄复又消失在眼前。
临出门时,她貌似听到了谢琰与成风说,要去城楼。
跟着谢琰下山后,她直奔城楼,果不其然,有两道影子出现在城门上。
她猫着身子,慢慢地靠近,离得近了才听到他们在谈论的事。
“本王奉劝你,即刻放回去。”谢琰冷冷的声线透露着万分的不悦。
谢宁莞看不得谢琰对赵靖瑄敌意满满的模样,下意识抬起脚步。
可只走了两步,她又停下了,小跑着藏回城墙后。
她此番来,是来探听他们所密谋之事,贸然出现,怕是会扰乱他们的计划。
想到此,她继续探头倾听。
“王爷怕是没资格管我与公主之间的事吧!”
谢琰低低嗤笑道:“赵统领!还真是不出乎本王的意料,堂堂一国世子,为了一己私欲,窝藏嫡长公主的尸身!”
赵靖瑄眺望远方,双手搭在城墙上,横眉冷目,眼眸中似乎有什么在闪烁。
谢琰的话勾起了他的回忆,他并未反驳,转而沉声道:“公主不愿躺在皇陵里。”似在狡辩,也似在解答。
谢宁莞像是没料到赵靖瑄会这么说,微张的嘴持续张着,片刻才合起。
谢琰清冷的声线随着夜风传来,“本王倒是觉得赵统领都是在为自己开脱,这般说辞,天下人可会信!”
“不信之人只有燕王吧!”赵靖瑄拔高了声调,侧目望去。
不经意间,躲在城墙后的谢宁莞与之视线相触,他的神情变了变。
还以为是自己瞧错了,轻眨眼眸,再睁开,那处地方却空无一人。
谢宁莞背靠在城墙上,轻拍胸脯,大口喘气,再慢一点怕是就要被发现了,好在,她动作敏捷。
喘息间,又传来一些说话声,“本王没那么心思陪你在这绕圈子,永泰现在何处!”
“我亦说了,阿莞是我的妻!”
话音落下,打斗声响起。
谢宁莞闻声望去,只见谢琰一掌击中了赵靖瑄的胸脯,赵靖瑄踉跄后退两步后才稳住身身型。
然而,谢琰已然离去,留下的一句话飘荡在空中。
“从今往后,不要再叫本王看到你等阴险小人。”
赵靖瑄握剑的手再也支撑不住,全身的重力压在双腿上,单膝跪地,低垂的头叫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有嘴角的鲜血在不断溢出,滴在痕迹斑斑的青砖上。
突然,眼前的光被遮住,一道人影笼罩着他,驱散了他所有的光。
僵硬地抬起头,那道光又出现了,是从谢宁莞脸上散发出来的,独独能照耀赵靖瑄的光。
她居高临下地睥睨他,眼中泛着泪花,想要伸手拉他,带他走出深渊,可她却说服不了自己。
就在赵靖瑄轻咳了一下,吐出大片的血丝后,谢宁莞心软了。
她扶他坐下,掏出袖中的手帕,举起手慢慢靠近他的脸,意外的,他没有避开视线,亦没有偏过头,而是目光灼灼地紧锁她的脸。
眼中暗流涌动,闪烁着点点星光,似在寻求她的怜悯和认同。
“你受伤了。”她温声细语道。
听闻她温婉的声音,赵靖瑄才真的意识到面前的人是真的,包括他那恍惚间的一瞥,也是真的并非臆想。
手缓缓抬起,盯着她丝毫不沾阳春水的长指,心生旖旎,手在半空中转了个方向,想要握住她的手背时,帕子被强硬地塞到了手中。
谢宁莞收回视线,冰凉的长指搭上他的腕骨,翻转他的手臂,露出白嫩的腕心,轻轻搭上去,默不作声地替他诊脉。
发觉只是受了轻微的内伤,她松了口气。
看似谢琰那一掌使了很重的力道,实则也只用了一分的功力,之所以会吐血,多是心病所致,郁气引得他心脉堵塞。
谢宁莞站起身,背对着他,整理着心里烦闷的情绪。
赵靖瑄方才的话犹如一颗颗细小的石子,不断地往她的心湖扔去,泛起一圈圈涟漪,很小,但总占据她的心神。
她曾经确实说过不愿躺在皇陵中,想要与他合葬在一处,在她情深不知所往时。
哪怕会不会重活一世,她依旧会说出那句话。
但赵靖瑄却歪曲了她话中的深意!
正如谢琰说的那般,他为了满足他的私心,将她的尸身禁锢在他的领域里,就连她也是不晓得这件事。
她忍不住,转身质问道:“世子为何要将阿莞的尸身私藏!”语调有些沉重。
赵靖瑄擦血的动作一顿,换上凌厉的目光,蹙眉道:“王妃怕是逾矩了!”
前一刻的旖旎心情瞬间化作虚无,他只觉得这个燕王妃似乎并不纯良,对他,亦或是对他的阿莞存在着些预谋的心思。
然而,就在他臆想谢宁莞心生诡意之时,谢宁莞的话,宛如一把把开弓的利箭,毫不留情地直戳心窝。
“阿莞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争来争去的物件,更不是只依附你存在的小公主!”
“世子若当真爱她,就应当保护好她的尸身,让她在皇陵中入土为安,而不是以冰棺困住她的尸身,藏匿起来。”
她如今说话的模样,像极了谢宁莞生气时,训诫人的样子,脸上写满失望的情绪。
赵靖瑄的心一沉再沉,他有过一丝期盼,期盼眼前的她会是理解他的人,能明白他的挣扎和无助,可她的话却是字字诛心。
她顶着和谢宁莞相似的容颜说出斥责他的话,令他心中顿生怨念,说出的话也如冰碴子般寒冷刺骨。
“你不是阿莞,又如何得知阿莞心中所想!”
他字字都提她,但伤她心最深的却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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