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空间,无限城。
颠倒错落的复杂建筑令人分不清东西南北,数不清的灯光点缀在其中,如同一颗颗灿烂的星辰。
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邸被宽广的石柱林包围着,看起来精美而庄严。
黑死牟端坐在宅邸内的一个房间中,六只眼睛静静凝视着身前的棋盘,周边一片寂静。
数百年来,他早已习惯并且享受这种孤独与静谧。
在这样的环境中,心无旁骛,唯有心与刀,如此才能不断向着剑道的更高处追索。
只不过……这些年来,这种氛围愈发频繁地被打破了。
一阵激烈的音乐声骤然响起,从窗外如山呼海啸般传来,周围的一切都在轰隆隆地旋转起伏着。
屹立在其中一动不动的宅邸如同暴风雨中的孤岛,似乎随时都会被倾覆。
“又来了……”
黑死牟顿了一下,转眼看向窗外疯狂翻滚着的建筑,六只眼睛都失神了一瞬。
“……”
虽然在以往的数百年里,鸣女也时常会演奏琵琶曲。但那时的曲子如同湍湍流水般沁人心脾,悦耳动听。
可是,自从鸣女被童磨带歪,彻底喜欢上了热血沸腾的音乐后,无限城就彻底变了。
黑死牟犹记得当初,鸣女还知道他常驻在无限城,有些忐忑地问过他一句:是否会在意。
他记得当时自己回应了一句:“不在意。”
无限城毕竟是鸣女的能力所化,她算是房子的主人,自当拥有演奏乐曲的自由。
只是……黑死牟也没想到会如此吵闹,如此频繁。以往的宁静一去不复返了。
在这样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他有些心烦,却也无话可说。
黑死牟把目光从窗外收回,不由自主地瞥了眼房屋一角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串九连环。
这几百年来,童磨一厢情愿地送来过不少礼物,绝大多数都让他不明所以。
想不通……童磨送来那些奇怪东西的意图。
只是,虽然百无一用,但扔掉的话是对同僚的不尊重。于是他把这些东西统一放在一个空房间里落灰。
除了那次的一摞话本故事书……
在瞥见那一本本书封面上的“兄弟”之类的字眼时,黑死牟久违地感到恶心与恼火,抽刀把书切成了碎片。
这么多年来,唯有这个无法释怀,更看不得什么“兄弟情”……
只不过,童磨上次送来的九连环倒是让他有些感兴趣。
像是一个等待他解开的谜题,对他有足够的吸引力。
但是,一想起这是童磨送来的,他又感觉有点膈应。
所以,黑死牟将它放在房间的一角,静等时光来给出答案。
反正他有足够的时间,看是他对九连环的兴趣先被消磨掉,还是他心里的排斥先消失。
这一次,黑死牟凝视半晌,慢悠悠挪了过去,把那串九连环拿了起来。
端正跪坐在地,垂眸俯视片刻,在激昂的音乐声中,他缓缓开始拆解起来。
表情严肃地拆解一步,接着谨慎地思索许久,再神情凝重地拆解一步,然后皱眉左思右想……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这一拆就是一天半。
其间,鸣女的乐曲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
来无限城做实验的无惨悄咪咪窥视了片刻,沉默良久,并大为震惊。
黑死牟心无旁骛,并且十分有耐心。
直到鸣女开始用二胡弹奏一曲凄凄切切的音乐,他看着手里一团乱麻的九连环,觉得还是先出去练练刀再说。
黑死牟来到外面竖立着一根根石柱的宽阔广场中,开始演练起剑招来。
许久之后,鸣女的二胡声消失。
接着,几道琵琶音间隔不久地接连响起。
随后他就看见一般不会进入无限城的猗窝座像是看到救星似的飞奔过来,右腿上还拖着一只死死抱着他小腿的童磨。
“黑死牟,快来跟我打一架!”猗窝座表情抓狂地喊道,一副想要寻死觅活的倒霉样儿。
黑死牟:……?
事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还要从童磨买到了酒开始说起。
刚回到寺院的房间,他就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本想着省着点喝,但是实在太香了,不知不觉就全部喝完了。
然后,他醉了。
实弥的稀血光是气味都会让鬼酩酊大醉,更别提直接喝下去这么多了。
虽然童磨也能让身体尽快摆脱这种醉意,但这种做法完全没必要啊。
在昏暗一片的房间里,童磨呆呆地咧嘴笑着,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两团鲜艳的酡红。
(ˉ﹃ˉ)
“唔嗯,再来一杯!”
他高举起右手晃了晃,然后毫无形象地在地板上滚来滚去。
过了一会儿后,他趴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想了想,四肢并用地在地板上划拉了一下,觉得身边还缺个朋友。
哪个朋友好呢?当然是猗窝座阁下啦!
童磨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倒还知道有事找鸣女。
“小鸣女~小鸣女~”
“我要找猗窝座阁下~”
鸣女麻溜地把他拉进了无限城,用关爱智障的目光远远瞅着身体左摇右晃的童磨。
“猗窝座阁下在哪儿呢?”童磨来到无限城后左右瞅着。
“在这儿吗?”他一把掀开旁边的窗帘,“不在啊……”
又猛然推开另一边的门:“也不在这儿~”
“哎呀呀,猗窝座阁下要跟我玩捉迷藏吗?真调皮呢~”
鸣女看不得童磨祸祸自己的无限城,“铮”一下把他送去了猗窝座那里。
然后在心里默默为上弦之叁大人默哀起来。
被传送到猗窝座所在的荒原中后,童磨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那道粉嫩嫩的身影,朦胧的双眼骤然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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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找到了!”
他连滚带爬但速度快得吓人地跑了过去,四肢并用的模样,把猗窝座都惊得脑子宕机了。
“猗~窝~座~阁~下~”
童磨站在他身前摇摇晃晃,用撒娇般的语气拖着长腔叫道。
~( ̄▽ ̄)~
“你有事?”猗窝座觉得一阵肉麻,皱着眉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绯红的脸和迷蒙的小眼神。
这家伙状态不太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猗窝座本能地提高了警惕。
然后童磨就以他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凑了过来,伸出右手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
“猗窝座阁下~”童磨笑得十分灿烂,声音含糊地嘀咕着,“终于跟猗窝座阁下勾肩搭背……”
“嗯?”猗窝座侧头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还在拍来拍去的手,眉头拧得更紧了。
“放开!”他抬手去推童磨,但这家伙却凑得更近了。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童磨上下挥舞着左手,大声宣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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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你最好的朋友……”猗窝座狠狠扒拉他的手臂,“给我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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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嘛~”童磨仰头笑,“一起来喝酒!”
“所以你是喝醉了吗?”猗窝座一脸无语地说。他想不到有什么酒能让童磨醉成这样,不过……
“快给我起开!”他忍不了这个,死命挣扎起来。
在发现童磨抱得死紧无法挣脱后,他反手一拳打爆了这家伙的脑袋,顺便帮他醒醒酒。
“这下醒了吧。”猗窝座面无表情地看着童磨的脑袋快速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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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磨觉得脑子一痛一空,又飘飘然地沉入了醉意之中。他朝着猗窝座露出傻乎乎的笑容,脸上依然带着鲜艳的红晕。
然后他抬起左手,伸出两根手指按在猗窝座嘴角两边,猛地给他拉出了一个笑容。
“猗窝座阁下~要多笑笑才好哦!”
“你……找死吗?”猗窝座金色的眼瞳震动起来,一转身把童磨狠狠掀翻在地。
他不想再跟这家伙纠缠了,刚要抬脚离开,就发现自己的左腿被抱住了。
童磨趴在地上,伸出双臂死死抱住他的小腿,像是蒙着一层薄雾的彩虹色眼睛中瞬间盈满了泪光。
“猗窝座阁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呜呜呜——”
“因为我没有给你带礼物所以生气了吗?”
他二话不说放开右手,把自己的右眼抠了出来,高高抬手把血淋淋的眼珠直往猗窝座面前怼。
“我把我的眼珠送给你吧!”
“想我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就像我随时随地都陪在猗窝座阁下身边一样~”他黏黏糊糊地说着。
猗窝座看着那只刻有“弐”字的彩色眼球,眼角一个劲儿地抽搐着。
“你给我滚开啊!!!”
他一把打掉童磨的手,狠狠甩着自己的左腿。他一秒也不想跟这个越发变态的家伙待了!
童磨整个身体像是抹布一样被甩得在天上飞,但手臂抱得死紧,就是甩不下来。
甚至还打算顺着腿往上爬。
“啊啊啊——”
猗窝座抓狂地叫出声来,飞起右脚踹飞了童磨的手臂,但迅速生长出来的新手臂一瞬间就死死抱了回来。
“猗窝座阁下~”童磨叫得比他还大声。
“你都没有给我送过礼物!我好伤心呐!”
他仰起脸来,眼珠早已经重新长好了,像个熊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猗窝座脸上慢慢失去了表情,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内心一阵无力。
本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比童磨更烦人了,但他错了。
比童磨更烦人的,是醉酒后的童磨。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猗窝座干脆利落地断掉了自己的左腿,右腿一撑地面就要迅速拉开距离,然后……
他的右腿又被紧紧抱住了!
猗窝座呆呆站在了原地,整个鬼都变得憔悴了。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让我死吧!
“琵琶女,带我去无限城。”猗窝座无力地联系了鸣女,觉得可以想办法把童磨丢进无限城里。
眼前一阵变换后,他进入了无限城。
四处环顾一圈,周围只有错落起伏的建筑,鸣女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不过,他倒是听到远远传来一阵阵刀刃斩在石头上的密集声音。
“嗯?黑死牟在这里?”猗窝座眼神一亮,抬脚拖着挂在腿上的童磨就跑了过去。
远远看见正在石柱林中练刀的黑死牟后,他高喊道:“黑死牟,快来跟我打一架!”
他现在宁愿被黑死牟砍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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