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拥有彼此,相濡以沫,就不用管外面的世界多么物欲横流、俗不可耐,多么纷纷扰扰、浮躁不堪!
我与狮子王可以安安静静地,躲进小楼成一统,不管春夏与秋冬,很温馨、默契地做我们喜欢的事……
后来,狮子王放无人机,发现了新大陆——整条临街商铺的楼顶上,是封闭的无人问津的硕大天台,于是,找装修工在客厅的角落切割通了楼板,安装了可收缩的螺旋形楼梯。
我们俩用了很多个周末,往上面运花盆、花架和花土,把上面布置成了挺大的花园。从此,就可以在天台花园里,依古法制笔、制墨、染布,尽情地打磨砚台、烧制瓷器、自己造纸,以及做胭脂、香粉、唇纸、螺子黛和各种花露……到了大四,狮子王苦心孤诣,更是为我做出了神仙口红!
我为了叫狮子王有口福,一直也都在钻研《调鼎集》、《随园食单》和《饮膳正要》,重现里面的各种美味佳肴给狮子王吃。甚至,我叫他连吃到的酱料都与别人不同。为了狮子王,我愿意做天下最贤惠的妻。我知道古籍里有很多好东西,单是古法制作的酱,就有甜酱、瓮酱、酒酱、麸酱、芝麻酱、乌梅酱、玫瑰酱、米酱、西瓜甜酱、蚕豆酱、黑豆酱、黄豆酱、八宝酱、千里酱等等;古法制作的顶着名的酱油,也分为:黄豆酱油、黑豆酱油、蚕豆酱油、套油、白酱油、麦酱油、花椒酱油、麸皮酱油、米酱油、千里酱油等等;再说古法酿造的醋,又分为神仙醋、佛醋、糯米醋、大麦醋、小麦醋、乌梅醋、五辣醋、白酒醋、黄酒醋、焦饭醋、极酸醋、栗米醋等等……
如今,好多神仙酱料都可以开封了!可惜我不能动,也不能提醒狮子王哪种酱料可以吃了,或者该翻了。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在花园里,读《东京梦华录》、《扬州画舫录》给爱躺藤椅的他听。
我出事后常回忆,天台上我们的花园,第一年种的是芍药、杜鹃、玫瑰、满天星、含羞草、太阳花、康乃馨、醉蝶花、凤仙花、矢车菊、琉璃苣、虞美人、绣线菊、蔷薇等等,还有十几平方米的蔬菜。
第二年,北面的篱笆上就爬满了花开三季的蔷薇,我们俩又种了茶花、月季、牵牛花、美女樱、香雪球、麦仙翁、蜂室花、郁金香……用上立体的花架以后,那小花园真的好有容量的!
那一长排天台,我们只用属于我们家楼顶的那部分,所有的花架都不高,另外,楼顶四周有女儿墙,起了很好的遮挡作用。因此,我们家楼顶的花园不会流露丝毫风景,就像是深闺中的姑娘。外人在楼下,或者在对面的二楼窗前,都见不着。我很喜欢风把许多落花吹到街上,仍无人问津。
我与狮子王,还常在楼顶花园莳花、品茗、抚琴、泼墨、对弈、侯月、酌酒。只可惜整整四年都没下多少雪。好在,江南淅淅沥沥、缠缠绵绵的雨很不缺!晴天,还可以眺望西湖尽头的湖光山色。
外面的世人虽多,但与我们无关。我们俩只想活在二人小世界中,幸福甜蜜于我俩蓦然相对,默契地欢喜,不为外人所搅扰。我俩就像一对小俪虾幸福地偕老同穴,默默扞卫着真爱的圣殿。
别人也许还会羡慕我们家的位置,其实,无论哪里,没有心爱的人相守相伴,时间久了,都会感到枯燥、疲倦。要不,当年高考一结束,我怎么会迫不及待地约闺蜜去外地,去厦门旅游看海呢?
旅游,无非是离开自己审美疲劳的地方,去别人审美疲劳的地方散散心,客串一下冤大头,力所能及地带动人家家乡的经济发展而已。西湖在我们家不远处,我从小看腻了以后,那感觉应该无异于好多人住在村子里,村头有一个挺大的水塘……直到有狮子王陪我,我才觉得四周什么都好!
有狮子王在,我很愿意在家里开开心心地做一辈子花农和菜农!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种好多花和水果、蔬菜的种子,经常不发芽。我只好网购店家培育好的,看起来很茁壮的花苗以及秧苗。
我网购的店家培育好的蔬菜秧苗,种下去又可以分成三类。
一类是不需要人操心的小香葱、小茴香、韭菜、香菜、苋菜、薄荷和荆芥,它们自己就能长好,十分省事;
一类是不生虫,但最令我费解的芹菜、茄子、西红柿等蔬菜。
其中,以芹菜为代表的蔬菜,在种植过程中很容易出现各种营养不良的状态!一开始,从叶子的颜色变化是不容易看出来它们缺什么元素的,直到它们很快老化或者空心,或者得裂茎病、心腐病等等病症,才可以推断是缺少什么元素导致的,或者是什么元素过多,阻碍了它们对所缺元素的吸收,那都是事后诸葛亮。
而像茄子,它们永远都是只有开始长得好,结果时总是奇奇怪怪,结的茄子不知道为什么总那么小、那么歪瓜裂枣,从来不像超市里卖的那么直或圆,又那么大,总像受了核辐射一样…… 对西红柿,我曾经抱有最大的期待,每年都种一片,结果,它们总是不能自然成熟,青的居多,永远不能红透,再等就要烂在枝蔓上。我和妈妈花钱去城郊的农场摘有机西红柿时,向果农请教过,她们都发誓说没有用催熟剂,有的甚至说,谁用了,死全家。可我用她们教的方法,从来都不行。
后来,我改种剪除下部枝叶易于转色的圣女果,各种品种也就是各种颜色的都种了一盆,很期待它们结出各色宝石一样的果子,可最后,结果都极少,是能轻易转色,但全都酸到不能入口……
最糟糕的是第三类,极爱生虫的蔬菜!有些不需要买秧苗,撒下种子,用一层土壤盖住,时常浇浇水就能发芽,开始时都能长得很好,说是一天一个样都不为过。但哪怕是快到冬天才开始种的白菜和萝卜,它们长出两指高时,那天气我都觉得冷,理应不适合害虫滋生。可过两三天,我再去看,它们的小叶子上面往往就害虫成灾了!需要买秧苗的,一旦长大,同样会面临同样的情形。
那些菜呀,就再也救不回来了!再等一两天,叶子会只剩下虫子不肯吃的叶脉,情形十分恐怖。我与母亲,都很怕青虫,不输电视剧里的司藤小姐。只好用喷蚊子的杀虫喷雾剂,把青虫全喷死,防止虫害蔓延,等狮子王回家再收拾害虫的尸体,顺便收拾我那些被虫子咬得千疮百孔的蔬菜。
我记得,徐小姐和我说,她弟弟也就是狮子王,小时候好会捉虫虫的!
不巧的是,我种的蔬菜虫灾突然泛滥的那两三天,狮子王总是有事,回不了家。
他不回家,我种的好多蔬菜,我都不敢碰!
不是叶子菜的豆角、扁豆、辣椒等等,看起来表面没虫,实际上,里面常有虫。
我都是等我家狮子王回来,像小孩子看大人杀鱼一样,看他坐在小板凳上一根根摘豆角什么的。
斜对面邻居爷爷喂养鹦鹉从来不关在笼子里,总是随便鹦鹉去哪里玩。那两只鹦鹉平时只能吃鸟食,也就是小谷子,不会自己捉虫子,嘴还特别脏。狮子王早就和它们俩很熟,每次摘豆角什么的,有虫子喂它们时,都会去它们家叫它俩来。吃完,它们自会飞回家。整条街,它们唯独不骂狮子王。
总而言之,种有机蔬菜,我是不行了!好在,我在楼顶以古法酿制的许许多多酱料都很给我面子!神仙醋、乌梅酱、玫瑰酱……一听名字就令人十分仰望,它们的味道在证明我在为往圣继绝学。
也好在,我种下的几乎所有花苗都很省事,只要常浇水,就长势喜人,开得很好。只有茶花难养,起初,花朵刚一开就干枯,我弄清楚了是花土的事,立马给她换土,很快,她就开得很灿烂。我种的茶花,名叫“香妃”,她好了以后,每天见我上楼,都会开心地向我点头,跟我打招呼……
繁花落尽时,我与狮子王照样可以做很多温馨、默契、浪漫、甜蜜的事。
比如,我们俩用柳枝陆陆续续编织出了一个直径一米多,偏向一侧但重心巧妙的新月形秋千,又去公园里捡了很多的银杏叶子,回家花费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挺心灵手巧的把银杏叶子粘在上面,打开里面预留的节能灯,在凌霄花架下,就有了一弯很漂亮的金色明月,让整个花园变得很有仙气,它的名字就叫“月宫”……
又比如,花园下霜以后,我们俩很喜欢用我们从林芝带回来的藏桃花枝,在花园上的薄霜上,一句句地书写绝美的古诗词。我们俩随便谁写出上句的一个字,另一个都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同样绝美的诗词,我与狮子王写的肯定比别的情侣绝美。我们俩的笔触,就是冬天里最美的花!
天再冷,我都不觉得。我们俩在一起,经常可以忘记无关的一切,好似时间和花园以外的世界全都不存在了!即使是在冬天最冷的时候,我们俩也可以在花园里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直到半夜。
冬天的夜空,是最澄澈的,星星会显得最空灵。我记得,我母亲的手机铃声,一度是“既玄冥不可量北斗,何信相思最温柔?”她用了没几天就换了。她不信,我与狮子王信!狮子王起初三天左右回家一次。一天不见,甚至,一分钟不见,我都想他!那是入骨的相思。他也一样那样想我!
那叫什么?是我们俩写在霜地上的李白的《秋风词》中的“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对于我们俩而言,没有下一句。也不用问我“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我比谁都知道。爱到极致,一眼万年;一眼看不到,也等于是分隔万年未相见。
李小姐为了满足她闺蜜们的好奇心,在她的闺蜜群里晒过我不少照片。
点赞最多的,是大一冬天,我去南京看狮子王,在小雪里站在路灯下等他,等到后,由他温柔地亲吻,被路人拍了,发到校园网上,被命名为“最美的初雪吻”,被两百多万人点赞,被十几万女生评论说是最理想、最完美的爱情的那张。
点赞第二多的,是我站在藏桃树下迎风流泪,叫人不约而同地都会想起一个词——支离破碎。
点赞第三多的,是狮子王秋夜突然回家,见我不在卧室,上楼看到我躺“月宫”秋千上,裙裾垂地,手握一小瓶米酒遥望星星想他,很没出息地又想得流眼泪,他拿手机拍的。
他不在时,我常觉得浮生如梦,随时可能梦碎。
如今,狮子王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我心里很踏实。可,身体却被封印,生若蜉蝣,朝生暮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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