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旁边老板娘,继续道:“若是要让她家掌柜知道了,定是要将你生吞活剥,剜出心肝全吃下,幸亏你能遇见我这般惜才的人。”
女童脸色大变,她知道林凡所说句句实话,吓得她缩到美妇人怀里,不敢多看林凡一眼。
美妇人目光变得果决,不再有任任何软弱,神情满是决绝,跪倒在林凡身前道:
“我家小女名叫陶满满,求公子带她逃出生天,我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公子大恩!”
“哈哈哈!你真是个傻女人!你知道你正在求的人是谁吗?!”
老板娘就是被刀架脖子上了,依旧一副我行我素的架势,怒骂道:
“这伙人是辽宋派来的暗谍,他们手上沾着你家男人的血!陶潜镜怎说也是个响当当的汉子,死后能想到家眷,竟会跪求仇敌?”
“有一点你倒是说错了”,林凡也不恼怒,轻笑说道:“那日在桑干河畔,一战杀光十万北莽兵的人,正是本座。”
他弯下身捏起陶满满下巴,强迫对方盯着他的眼睛,淡淡说道:“算起来,我还是你的杀父仇敌。”
年幼的陶满满不清楚,什么是国仇家恨,也不清楚昔日高朋满座的陶家,竟会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林凡说得没错,她自幼便能识破人心,这种特殊才能连她父母都不知道。
慕容家险恶至极的心思,老板娘待价而沽的算计,她感觉自己和娘亲,如同案板上的鱼肉,被人卖来卖去,求不到一个好下场。
“我要支付什么,才能换取你救我和娘亲?”
陶满满瞪大纯洁无瑕的眼眸,明人心智让她比寻常孩童早熟。
她清楚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要牢牢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林凡沉默不语,早在他迈入客栈那会,就能感受到有人不断窥探他的内心,若换成其他人还真就中招了。
如果林凡想的话,就算身怀神通的陶满满也看不穿此内心。
只有他自己敞开心扉之时,陶满满才像是拨开云雾般,得以窥探清他心底所思所想。
“一命抵一命,我救你逃出生天,你替我排忧解难,这叫等价交换,你却想让我救你娘亲,买卖不是这么做的。”
林凡无情地摇头拒绝,仅是只言片语就让陶满满与美妇人轻颤一下。
“哈哈哈!老娘就说这样铁石心肠的人,会如此好心?”
老板娘拍手叫好,仿佛眼前事情都被她料到一样。
在她看来,林凡与门外慕容家族那些人没什么区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美妇人陶氏连忙推着陶满满到林凡面前,她自己强忍着眼眶中泪水,决绝道:
“大人能相中小女,是小女她的福气,大人恩情陶家无以为报,来世再为大人做牛做马!”
接着,美妇人拭去脸上泪水,眼中带着最后的留恋,抚摸着陶满满额头,柔声说道:“满满,娘亲陪不了你了,日后你要乖乖听话,为娘……”
刚说三两句,美妇人语气哽咽,只能扭过面看向林凡,面色凄美道:
“落在那帮歹人手里也是生不如死,连陶家最后一点尊严都保不住,还不如死在大人剑下,还请大人成全!”
“我可以替你干活,但你得救下我娘亲。”
不等林凡开口,陶满满拽了下林凡衣袖,干净的眼神里只有坚决,明亮童音道:“是你害死我父亲,现在你又救我一命,这才算是公平交易。”
“如果你想让我替你干活,却又要我眼睁睁看着娘亲惨死,我会恨你的。”
“记恨我的人多了去,多你一个也无妨。”
林凡觉得这小丫头真有意思,笑着问道:“北莽十万大军,在我眼中都如同草芥,你个小丫头日后还能翻天不成?”
陶满满神情一本正经道:“等我长大替你干活,如果你让我管账,一定会偷你银两,如果你让我做饭,一定会往你饭里吐痰!”
“日后我肯定不会听你的摆布,直到我有一天强大到能替双亲报仇,一定会跟你的敌人站在一起!”
林凡哑然失笑,道:“哪有拿自己生命威胁别人,不过这笔账,倒是让你算明白了。”
“两条人命,换你彻底归心,这笔买卖不算亏。”
林凡点头答应,扭头看向一旁老板娘道:“既然买卖落定,还需借你人头一用了。”
陶满满终于松了一口气,刚刚她能看清林凡的内心,知道对方没有哄骗她。
话音刚落,老板娘脸色突变,还不等她再有其他反应,利剑干净落下,人首分量就在一瞬。
“还要麻烦世子再跑一趟,把这东西拿给客栈掌柜。”
林凡笑看面如苦瓜的徐奉年,之后又将陶满满推给天山童姥,说道:“这丫头身怀神通要好好培养,你替我收她做弟子,你来教导我放心。”
别看天山童姥心狠手辣,但却对身世悲惨的无家女童,有着出乎意料的耐心。
就拿梅兰竹菊四女来说,她们也都是童姥所遇见的无家孩童,一直带在身边当做传人培养。
不出林凡所料,冷面如冰霜般的天山童姥,竟罕见露出一抹柔色。
她轻声道:“日后你要叫我姥姥,你是我巫行云的弟子,放心,之后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现在姥姥就教你为人处世的第一课,仇敌就该杀光除尽,这才不会留下心魔,使得道心清明。”
天山童姥牵起陶满满的小手,跟在徐奉年身后,看架势要替女孩出头。
林凡不忘跟女童的约定,直接了当道:“就算我能救你娘俩一命,但也要靠本事求生。”
陶氏美妇像是领悟到什么,该来的总是要来,等着陶满满身影离开房间。
她这才一边款款起身,一边宽衣解带,轻声道:“只要大人能保全小女,当娘的受点委屈又有何妨……”
林凡制止对方继续,淡淡道:“你看本座像是缺佳人软玉的人吗?你会错意了。”
“你丈夫身为北莽折冲郎将,又是董卓拜把兄弟,想必在南朝也有些分量,我既然答应陶满满护你安全,便不会让你涉身险地,只需帮我给那些南朝为官为将者,传递些消息便可。”
陶氏美妇神情一愣,随后便松了口气,既然能有尊严的活着,谁又想成为他人玩物。
至于帮助林凡这个敌国元帅,这不是她该想的事情。
她丈夫已经在战场上,证明了陶家对北莽的忠心,慕容世代为北莽皇亲贵族,却来迫害将士遗孤,是北莽自己把路走死了。
林凡救下陶氏,不是被陶满满说动。
而是他要拿陶家作为一个典型,告诉南朝那些心生动摇的将领,是北莽不义在前,转投明主还有机会。
告诉北莽前线将士,奋力杀敌实乃无用,既守不住国,更护不住家。
自古以来,使冤者获信,死者无憾,乃是天纲,更是国之根本。
既然北莽不顾国本,朝廷执迷党争,背弃人心,残害忠良之后。
林凡不介意再朝着摇摇晃晃的北莽时局,狠狠踹上一脚。
客栈大堂内,谢凌猛然杀意升腾,扭头看向二楼刚走出客房的徐奉年。
徐奉年也不惊慌,脸上挂着淡淡笑意,随手将一颗染血人头丢到谢凌脚下,说道:“这颗人头便是我们几人的酒钱,不知道掌柜满意否?”
“眼下还差些房费,能否借掌柜项上人头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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