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宁使劲的掰着吴树丰的手,奈何这孩子习武一年有余,真的是学有所成。
那两只手跟钳子一样,说什么都掰不开,急得付宁一身汗。
这是哪儿啊?刑部!
在这儿杀人,那不就相当于给阎王爷画生死簿,犯的人家手里嘛!
连审讯都免了,这点儿推官和笔帖式都是人证,直接就后面大牢了,连流程都省了!
眼看着梅红被掐得直翻白眼儿,嘴里还在不住的念叨,“救救你弟弟吧!”
付宁真想给她嘴堵上,大姐别说了,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见他们两个人实在是拉不开,连安赶紧过来了,他今天穿了朝服,行动不方便,而且还得在一边儿看着点儿那推官。
刚才那女人一进来,他就认出来了,拿眼睛一瞅那个推官。
他倒也知趣,双手抱拳一作揖,“连大人,我知道这人犯除了抄家,没有带着孩子入监的。
但是这批犯人不一般,上头说了,必须得让他们全须全尾的,还得神智清明的,这个女人就是抱着孩子不放。
谁动孩子一下,她就撞墙,我们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谁信啊?!
连安的眼睛在梅红的手指、手腕、耳朵上转了一圈,心里就有谱儿了。
这必是打点好了,今天他们不来,改天也得单找吴家的苦主,把这个孩子扔给他们。
要按往常,犯人进了监狱,这孩子没有人管,就扔到育婴堂去了。
什么一动就撞墙啊?刑部大牢里的婆子可不是吃素的!要整治她有的是法子。
再说了,就算是为了这批犯人能配合审讯,让她把孩子带进来了,等将来罪名判下来,不是还得处理了?
这批犯人十成十的活不了,她还能抱着孩子上菜市口?不是还得扔到育婴堂去?
不过是拿人家手短罢了!
连安心里一连串的吐槽,手上也没闲着,他走到吴树丰身边,用手在他的手肘麻筋上按了两下。
又在肩井穴上用力一拍,转到小吴身后,双手穿过他腋下,在腋窝里用力向上一顶,再双臂抱住他肩膀一掰。
总算是把吴树丰的双手从梅红的脖子上掰开了一条缝儿。
梅红趁着这个机会大口大口的喘气,但手上却把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举得离吴家少爷更近了。
连安和七叔两个人合力,才把梅红的脖子从小吴的手里拯救出来。
付宁一把把孩子抱过来,放到推官的脚底下,他怕吴树丰热血上了头,再把这孩子摔死了。
出了刑部的门,他是生是死,都是他的造化,但是在这刑部二堂,他不能折在小吴手上。
梅红被掐的眼珠子都凸出来了,喘着粗气就被两个婆子拖着回去了。
那推官看了看脚下还在哭的小孩儿,皱着眉头往旁边挪了挪,对着几位一拱手,“时候不早了,几位请吧。”
人家都下了逐客令了,他们也不好再多待,连安和七叔一边一个夹着吴树丰,付宁抱着孩子,一行人就这么从刑部出来了。
一直都走到马车边上了,小吴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个孩子身上了。
现在怎么办?
这个孩子还不满两岁,又黑又瘦,但是衣服穿得还算齐整,看得出梅红在牢里确实是花了心思了。
孩子哭了这半日,嗓子都哑了,也没了精神头儿,坐在付宁的手臂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开始犯困了。
吴树丰和他七叔都不说话,黑沉沉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孩子,盯得抱着孩子的付宁身上都是一层鸡皮疙瘩。
“这孩子怎么处理啊?”付宁搓着胳膊问。
七叔想了半天,搓了搓手,把孩子抱过去了,“还是给我吧,我写信回家问问大哥,看看族里是个什么意思,小丰还是跟着你们走吧。”
然后他拍了拍小吴的胳膊,一字一句的说:“小丰,你记住了,你这条命金贵,你爹对你的期望很高,你的手上不能平白的沾上人命,不管是那个姨太太,还是这个小孩,有杀孽也不能落在你手上!”
吴树丰听见了,把抬起来奔着孩子脖子去的手放下了,红着眼圈点点头,转身就扎到马车里去了。
七叔跟连安一拱手,“连大爷,不是我不想带小丰回去,实在是怕一眼没看见,他就把孩子掐死了,这个小玩意儿死就死了,本来就不该来!
可是小丰还小,不能让他将来想起来不得劲,您们多费费心,开解开解他。”
连安自然是答应得好好的,说是包在他们兄弟身上了。
看着七叔带着孩子叫了辆洋车走了,他们几个也出发回到了麻线胡同。
这一路上,吴树丰就是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等到了地方一下车,付宁看见桂平偷偷坐在院子角落里抹眼泪呢。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一个的都伤心起来了?
他给连安递了个眼色,轻轻走过去,和桂平肩并肩坐着,“怎么了?掉上金豆子了?”
桂平两下把脸上的水渍擦干净了,吸着鼻子说:“没事儿,迷眼了。”
看着付宁那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又瘪了瘪嘴,才说实话。
桂平今天没跟他们去刑部,而是去了步军统领衙门探视他爹,现在京城大局已定,气氛松快了不少,他塞了两个钱就让他进去了。
富海两个月没见,头发都已经全白了,见着老儿子,也是眼泪汪汪的。
可是话还没说几句,推门就进来个人,跟富海说,“你的事儿定了,没什么罪过,过两天就可以出去了,但是差事得卸了,上头还说了,你家家产查封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只剩下父子两个相对无言,半天富海才哆嗦着嘴唇挤出来一句话:“桂平,你得长大了!”
说到这儿,这个十六岁的小少年哽咽了半天,才接着说下去。
富海被带走时长了个心眼,把家里压箱底的钱都带在了身上,本想是上下打点,少受点儿罪。
不承想歪打正着了,要是留在家里就一起被抄没了。
他估量了一下,让桂平回去找找房子,好歹先租上两间,等把女眷接回来了,再慢慢商量后面的事。
可是桂平在家周围转了几圈,愣是没有人肯租房子给他们,孩子在这儿掉眼泪,是因为这个委屈了。
付宁搂着他的肩膀,“这有什么委屈的?你也别找房子了,干脆住我们家不完了嘛,还能省笔房租。”
“我爹不乐意。”
诶~~~,说到房子,付宁想起个地方来,一拍桂平大腿,“咱们这胡同紧里面那家不是桂康住的吗?你们住那儿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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