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付宁要找小偷,那个孩子先是慌乱了一下,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了,脖子一梗,“这儿没人是贼!”
呦呵,敢做不敢当啊!
付宁正要好好教训他几句,屋里传出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然后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来。
说的是方言,付宁听着估计是问这孩子:外面有人吗?什么事?
这声音一出来,那孩子就老实了,高声回了一句什么,给他弟弟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孩儿半推半拖的把付宁弄到大门外面去了。
“你不许大声喊,饼是我拿的,但是都吃了,没法儿还你了,你打我一顿吧!”
嗯?耍无赖啊!
看着那孩子梗着脖子、瞪着眼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付宁还没说话呢,另一个孩子也冲上来了。
“饼给我吃了,打我!别打我哥!”说完就把后背亮给付宁了,紧紧扒在了自己哥哥身上。
嘿,这整得自己跟个反派大坏蛋似的!
付宁也不能就为了几个饼,真揍这俩孩子一顿,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他抬手每人头上都拍了一下,“我不打人,手疼!但是你们也不能白吃我的饼!”
听说他不打人,那个光屁股的小孩儿才从自己哥哥身上下来,用骨碌碌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们家里有破桶、破盆什么的吗?”
两个孩子一块儿摇头,但是那个大孩子紧接着说,“我知道哪里有。”
“行,那你们去找吧,尽量多找几个,我在村子外面等你们,要是不来,我可就可着这个村里喊你们小偷儿了!”
兄弟俩不敢耽误,掉头就跑了。
付宁回到骡车那里,解开缰绳,牵着骡子走到了进村的大路旁边。
过了不大会儿工夫,那兄弟俩抬着个破筐跑过来了。
等离近了才看清楚,他俩抬着的是个破笸箩,里面放着两个破木盆,底儿都快掉了。
看着他们兄弟在自己跟前站定了,付宁只说了一句话,“吃了我的饼,就得给我干活儿,跟着我走吧!”
他牵着骡车在前头走,兄弟俩在后头跟着,很快就到了一大片盐蒿子地里。
付宁从车上拿出一把铁锨,扔给偷了他饼的那个孩子,“挖吧,就挑着小的挖,都给我种到那笸箩和盆里,种好了就顶了我的饼钱了!”
那孩子看了看手里比他还高的铁锨,让自己弟弟拖着笸箩,两个人就扎到草丛里了。
付宁则是把骡子牵到草多的地方,让它随便吃点儿,自己在车厢的阴影里一蹲,等着那两个小力巴干活儿。
太阳已经西斜了,路上有个人挑着担子晃晃悠悠的过来了,看见付宁蹲在这儿,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这小哥,怎么停在这里啊?”
是开茶棚那个大爷,付宁站起来用手扇着风,“大爷收摊了?我找了两个小孩儿帮我挖这个盐蒿子呢,我们东家就喜欢个花花草草,弄好了我还没准儿有赏钱呢!”
等两人寒暄完了,大爷也走远了,那两个孩子抬着笸箩回来了。
你别说,这野草种的还挺像样,每一棵蒿子之间的间距都差不多。
他们把笸箩放下,又转身跑回去把破盆也抬过来,在付宁的帮助下,又把它们接连送上了车。
“行了,今天的事儿就算扯平了!以后可不许偷东西了,赶上个脾气不好的,直接剁你手指头!”
付宁拍了拍手上的土,牵着骡子回到大路上,跳上车就打算走人了。
“大哥,你是要去前面镇上住吗?”偷饼的孩子说了干活儿以来的第一句话。
“是啊。”付宁刚才就在茶摊问过路了,回京城必须得经过前面的镇子,今天已经晚了,他肯定得投宿。
“别住镇子口的那家客店,他们家是黑店,往里走,镇子中间有个赵家老店,便宜又干净。”
意外收获啊,付宁在车上对着两个孩子一抱拳,“多谢了!”
骡车顶着落日的余晖在大路上哒哒的跑起来了。
跑了一段路,付宁突然想起了一句台词:你爹当年给了我半个饼,现在我还你一百个。
那今天那孩子拿了自己五个饼,将来会不会还给自己一千个呢?那到时候自己去摆个摊儿卖烧饼,也能挣一笔呐!
想着想着,他把自己给逗乐了,在车上笑了好一阵子,一抬头就看见那个镇子的入口了。
果然一进来就看见了一家大客栈,高高的挑着幌子,还有伙计站在门口招呼着过往的行人。
那孩子说这家是黑店,不会是《水浒传》里那种卖人肉包子的黑店吧?这人来人往的,不好掩饰啊。
因为黑店这两个字,付宁扭着头多看了这家店好几眼,可惜一点儿异常都没看出来。
赵家老店开在一条极僻静的巷子里,他绕了好几圈,还问了两次路才找到。
价钱跟他路上住的大车店差不多,但是确实干净。
付宁要了个单间,还让伙计给他打了一大盆热水,把身上好好儿擦了擦,连辫子都拆开洗了。
他是真的受不了这个头发了,几天不洗就是一股子馊味儿,可是大部分人都不会经常洗头发。
以至于他现在跟别人的辫子都保持一定距离,要不然真的不保证会不会吐出来。
把里衣也洗了,晾在窗户底下,现在天气热,明天早上就能干。
出来这一趟,难得遇上这么一家店,他就奢侈了一回。
把头发晾到半干,付宁就困得不行了,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睡得正香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锣声把他惊醒了,睁眼一看,四周一片漆黑,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那锣声急嘈嘈的一会儿远、一会儿近,院子外面还有人奔跑的声音。
付宁摸索着披了件衣服,把门开了个缝儿,露出半个脑袋先在走廊上看了一下,确定没人,才把脸伸了出去。
正这个时候,店里的伙计也急匆匆的穿过院子,好像要出去,被付宁小声叫住了。
“伙计,外面怎么了?”
“真对不住,把您吵醒了!好像是镇口那边走水了,我看看去!”说完他就跑走了。
付宁听了把头收回来,把门关严了,不仅把门闩都插好了,还搬了把椅子把门顶上。
镇子口?
不会是那家客栈吧?
付宁直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也没准儿是那小孩儿一句“黑店”让他先入为主了。
外边的锣声还在,他也没躺下,就合衣靠在床柱上,心里琢磨着自己的东西,车上的东西除了那几盆盐蒿子,剩下的他都搬屋里来了。
这野草应该没人要吧?
再有值钱的就是自己那骡车了,要是在店里丢了,应该可以索赔吧?
他一边儿瞎想,两个眼皮就不由自主的往一块儿粘,整个儿人也慢慢往下滑,最后就抱着床柱睡着了。
这一觉,付宁一直睡到了大天亮,一睁眼,太阳都升得老高了。
他收拾利落了,把自己的东西又重新装车,结了住店的钱和热水钱,就离开赵家老店,往镇子口这边走。
这个镇子只有这么一个能走车的口,所以进来、出去都得走这儿。
经过那家大客栈的时候,付宁看见有几个人坐在店前的台阶上,拍着大腿嗷嗷的哭。
听旁边议论的人说,昨天就是客栈走水了,烧了后院的一垛干草,火不大,但是动静不小。
今天一早,这几个住店的都发现自己的钱丢了,找店家理论,结果给赶出来了。
正说着,那个店里的伙计领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气势汹汹的从店里冲出来,把那几个在门口哭的客人一顿好打。
说是他们败坏店里的名誉,坏了他们的生意!
付宁看得是倒吸一口冷气,果然是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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