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化的山里比平原地区要冷一点儿,但是节气到了,也挡不住那太阳一天比一天大。
河边上的土坯没两天就干得透透儿的了,赵青山和赵三爷来看过了,就跟付宁说可以盖房了。
就使这个?
付宁指着地上的土坯问,“这砖不用烧吗?这要是下场雨不就化了?”
赵三爷举着他的烟袋锅子,笑呵呵的指了指村里的房子,“没事儿的,咱们的房子都是这么盖的。”
人家是专业的,那就听人家的吧。
付宁给赵青山作了个揖,表示全权拜托他了。
定下来盖房的时间,付宁就跟付闯在工地外面不碍事的地方搭了个小棚子,把他们日常用的东西移出来,给人家腾地方。
村里的男人们分了几拨,先是把从山上塌下来的土和石头运走,把山神庙原本的院子恢复过来。
然后把塌了的房子里能用的砖都刨出来,磕打干净了继续用,有还完好的梁和椽子也都放在一边了。
赵青山领着付闯去附近的镇上订了瓦片,买了得用的木头,还拉回来一车白灰。
赵三爷说他们这个房子好盖,首先不用打地基,就用人家原来的地基,重新加固一下就行,那些还能用的砖头垒个半墙,上面用土坯,几天就盖好了。
付宁则是请了三虎媳妇过来帮忙做饭,他们每天管人家一顿中午饭,帮厨的晚上还能带些菜汤回去,所以抢着帮忙的人也不少。
她们先是把桂康留下的猪肉全都切成片,在锅里耗了一盆猪油出来,剩下的油渣子熬菜的时候放一勺儿,也算是见着荤腥了。
现在地里的菜还没上来,就有点儿越冬的菠菜,还挺贵,付宁没舍得买。
他用两个糖块冲了一大壶开水,也就有那么一点儿甜味儿,跟村里的小孩儿说,一篮子野菜换一大碗糖水,但是一个人一天只能换一碗。
于是每天中午的大锅熬菜就是油渣熬野菜,野菜品种完全由那些孩子们决定,但盐是放得足足的。
主食就是棒子面的贴饼子和窝头,顿顿大白馒头他可供不起,就是上梁那天蒸了几锅两合面的馒头,他自己都差点儿没抢着!
不过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人盖房,他兴趣还是挺大的。
原本的地基清理出来之后,三爷指挥着年轻人在地基两边立上两块板子,然后把土倒进去,把一根粗粗的大木头桩子系上四根绳子,悠起来使劲砸,直到砸得瓷实为止。
地基里面就是房子的地面也是一样的操作,得把土方夯实了,要不将来屋里的地面不平。
赵三爷跟付宁说,他这房子虽然不是全砖瓦的,也比村里的一般房子强,早先最省钱的房子连土坯都不用,就是两块板子中间一层一层放土、夯实,就是一面墙了。
这样的房子不能盖高了,但是省材料,家里要是有几个男人,连人都不用请,自己把地基挖出来,倒上石头,就加土夯实就行了。
自己家人农闲的时候,每天干一点儿,等到上梁的时候再请人,又热闹又省钱。
他这么一说,付宁脑子里就开始想象那个画面,好像自己高中的时候学过一篇古文,有一句:谁谁起于版筑之间,这个应该就是版筑吧?
人多就是干得快,原本的小庙也不大,说是三间正房,其实也就两间大小,现在直接就改成了一里一外的套间,一铺大炕通过去,中间用火墙做隔断。
院子东边原来有间土坯小房,是放祭祀用品的地方,山神庙换地方之后,东西被赵青山拿回去了,每年正月他们村里还要祭神呢。
这房子现在也重新盖了,屋里也盘上了炕,付宁虽然觉得自己冬天在这里住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万一呢,再说了,要是安晨冬和大有过来,也得有地方住啊。
房子上了梁一开始盖瓦,这活儿就快多了。
他们买回来的白灰加上铡碎了的麦秸,用水和匀了,均匀的抹在内外墙壁上,说是可以防毒虫。
院墙也重新垒起来了,盖房剩下的边角料也没浪费,赵三爷让人在院子西边给他们搭了两间棚子。
一间里面盘了灶,可以夏天做饭用,另一间堆点儿柴火或是放些杂物,用着方便。
不到十天的时间,山神庙的破院子焕然一新!
最后一天的活儿干完了,付宁请村里帮忙的人吃了一顿肉汤炖豆腐,临走的时候每人都给了五个大钱加上一把糖块儿。
付宁还特意到新的山神庙那里,给山神爷烧了一炷香,也供了一把糖,占了人家原来的地方,总得跟人说一声儿。
等他回到新家的时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三虎媳妇和两个跟她关系特别好的女人正在收拾碗筷,这些都是跟他们三家借的,洗干净了放进背筐里,直接就带走了。
大丫被付闯抱着,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她这几天都被带到工地来了,干爹不干活儿的时候就把她顶在肩膀上到处走,可是给这个小家伙美坏了。
付宁叫住了三个嫂子,从棚子里提溜出了三个油纸包,里面是红糖,谢谢她们把家里的家伙事儿借给他用。
看着三虎媳妇背着大锅,还要伸手把大丫接过去,付闯想帮她把孩子送回去,结果三个女人一起摇头。
现在太阳快下山了,他一个男人跟着她们一起走,好说不好听。
见状,付闯也没办法,只能把孩子递给三虎媳妇,目送着她们回去。
她们一走,付宁难掩兴奋的走进了自己的新房子,四白落地,真的是比他阜成门的房子还体面。
外间地下放了一张桌子,还有两把椅子并几个圆凳,里间炕上放了炕桌,靠墙还有炕琴。
赵青山真的是可着桂康给他的钱花到了极致。
这回是真真的有个过日子的样子了。
自从付宁盖了房,跟村里的人都熟稔了不少,在村里人的嘴里也从“山神庙的”变成了“大丫她叔”。
当然也有暗地里蛐蛐他们的,不过旁人在脸上轻轻一比划,那些人自动就噤声了,桂康当时带着人抽的那一顿大嘴巴还余威尚存呢!
付宁没事儿的时候就爱往赵三爷家里钻,听他讲讲种地的关隘,再说说附近的风土人情,爷俩混得感情可好了。
后山的那块地付闯帮着他收拾出来了,前两年兄弟们都在的时候也整理过,不算是完全的荒地,正好上下两沿地,方便划分区域。
这地没种过东西还是生地,付宁找了些黄豆撒上了,今年先养养地吧。
山神庙后面塌下来的土方,盖房的时候挖走不少,付宁又往里使劲挖了挖,不仅能给盐碱地换换土,还能保证再赶上大雨,山体不会继续垮塌,再把新房给冲了。
在这平静的田园生活里,付宁收获了干不完的活儿,同时他学会了骑马。
当然他们只有一头骡子,但是都算四条腿的,技巧都是一样的,用付闯的话说就是,万一哪天碰上什么事儿了,得能保证你这个人能跑得出去。
等手边上的事情都消停了,村里人种的玉米都长到一人高了,头上顶着花穗,胳肢窝里都夹着小棒子了。
付宁琢磨着是不是得去一趟果子园,看看大有那边的种植情况。
结果天留客了,从东南边飘过来了一大块儿阴云,停在他们头上就不走了。
开始还是丝丝的细雨飘着,后来就成了瓢泼大雨,足足下了两天,路上全是泥坑,根本就走不了了。
这场雨过去,没放晴两天,又是连着几天的阴雨,这样反复了几回,他们新房后面的山上开始往下哗哗流水了。
这个情况可不太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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