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得志,一看便知。】
却说张雍听了妇人的回报,低头翻着账本说道:“银子还缺多少,你回头报个数,找贵叔支。”
坐在他面前的贵叔抬头说道:“铺面应酬类的银两都由公中支出,桌椅板凳、衣柜、梳妆台,包括床榻也全部是我们置办的,你只负责细软之类的,上次给你的五千两银票不够?”
贵叔虽然岁数在那儿,但是面皮精瘦,留了一撮黑黑的山羊胡,说话沉稳,但字字落地有声。
“这个、嗨!我这不是打算留着点,好买姑娘吗?”
“姑娘找他要。”张雍往角落里悠闲喝茶的顾承明那一指,语气里带了火药味。
“你瞧,你们家阿雍发难了!”陆少华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没想到盖子没盖好,在上面打了个旋,掉到地上摔得粉粹。
“临香描金福纹茶碗一只,纹银十两。贵叔,记在陆少爷的账上。”张雍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吩咐着。
弄得陆少华噌的从凳子上起来,指着他刚要辩解,边上的顾承明接着不温不火的丢了句,“铺子里的事,你这位东家从来不问,刘妈妈那里的姑娘,就交给你了。”
“你们俩至于吗,我不就是、哎,我说你们不至于这么小气吧?!”陆少华看明显生气了还一个鼻孔里出气的两人抱怨道。
顾承明一脸不懂的看着他,“你也是东家之一,这些年的吃喝用度你家里给了你几个钱,还不是全靠阿雍,怎么现在出点力不行?”
说道这里,陆少华有些理亏,“我没说不行……”
“那就好。”顾承明不等他说完,问向眼前脂粉扑簌的妇人:”你要多少?”
刘大姑是这个镇上唯一的一个老鸨子,因为生意地方小,又一直没有新的好货加入,所以去年刚刚关了门。
前几天忽然有人找上门,砸了这么大一个馅饼给她,弄得她这几天都在抱着银子睡觉,晚上做梦都是被银子压死的。
古语说“梦死得生”,她坚信这是好兆头。
这些话,是她早就盘算好了的,“我们春满园上下共三层,除了一楼外,共二十六个中等房间,五个套间,怎么算也得二十个姑娘吧,这还不算出挑的,如果有好货色能做头牌的,也得三两个。再少了,恐砸了诸位爷的招牌。”
“听到了,照着三十个来。”
顾承明一句话,陆少华炸了毛,“你奶奶的,青天白日的你让我上哪儿去弄三十个女人来,我就是抢也抢不了这么多!”
从他们盘下铺面那天起,这丰县县城连带周边村镇的街上都找不到一个四十岁以下的女人了!
有时他们闲逛碰上个头发半白的老妇人,都用警惕的眼神瞅着他们远远地绕着走。
“别着急,元宵节前凑够。”顾承明起身把他按回椅子上,指指那边的张雍,“你看阿雍给我空手套来了三处铺面,这些天没白天没黑夜的给我们忙活赚钱,我却带着你去看你的四处闲逛,人家还没发火,我们怎么好意埋怨是吧?”
“他那叫空手,明明折上我一条内裤好不好,我才从身上脱下来的,还带着我英武的体温呢。”陆少华说的一脸娇羞。
“滚,带着你的万千子孙吧?”
“哎呦还是阿雍了解啊,要不你连这最后一个问题也解决了吧,我这一无是处的,上哪儿去找,对吧?”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不有的是,以前我们不也找了许多……”
“可那些都是你……”
“所以现在才轮到你了啊。”
“好,我给你凑够,到时候你别说不要。”
听着张雍和陆少华说到这里,刘大姑有些担忧的问道:“爷,您别说老太太也算……”
“老太太不是女人!”
顾承明笑了,“好了刘妈妈你不用担心,元宵之前我给你找齐三十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而且都是懂事的,不用你调教,怎样?”
“哎呦,我说三、三爷,那就太好了,我这就回去收拾房间,大不了年我也不过了,元宵前保证给您拾掇的妥妥的,都按您给的图纸来。”
“好,那就有劳妈妈了。”
说完顾承明来到张雍身边,抬手给他捶着背,低声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张雍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顾承明又凑过去,完全一副讨好小媳妇的模样,看的刘大姑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看来有些传闻还是可信的!”心里想着,却不敢再看,小心的抽身离开后,才拍拍胸脯长吁了一口气。
这么大的馅饼砸下来都没砸死自己,她可不能在这件事上被无辜灭了口,以后还是离他们远点的好。
不过这二位也是,都不知道背着点人。
张雍没抬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承明却看到了她的神色,很是开心的低言笑了一声,干脆当着屋里的其他人就那么趴在了张雍身上,换来了自然又是一番嫌弃。
顾承明这边忙着,方家更是人来人往。
县学一动工肯定需要很多人,金余梁明着是把招人的事情交给了茗泉镇的里正王大有,但王大有是个明白人,接过任务后,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转手就交到方志的手里。
方志早就得了信,现在干脆把赔付土地的事情也一并揽了过来。
这几天在家天天算盘打得噼啪响的算计着,其实县学占用的九成都是山坡荒地,只有最下面因为要修路等原因所以划进来了十几亩田地。
依照贺老的想法是,所有占用的田地一律按照一等地给予补偿。
大雍例律中明文规定,所有田地按照贫瘠情况分为一、二、三总共三等,若有征用按照一等地五十两一亩,二等地三十两一亩,三等地二十两一亩给予一次性赔付。
这十几亩地都算是三等地,贺老却说按照一等地给予赔付,消息一传出,这几家百姓可都是喜从天降。
卖切糕的王老憨一家更是不敢相信,他们家一共有七亩地,都在那山脚下,从祖辈上传下来的时候就没人稀罕。
那地方种茶树茶树长不好,种粮食累死累活的能勉强填饱一家人的肚子,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都是做切糕卖了贴补点家用。
原本听说要从那里建县学还担心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没想到转眼就传出按照一等地来赔付的消息。
一等地啊!那可是一亩地五十两银子啊!他王老憨这辈子还没见过五十两银子呢,更何况他家有七亩,五七三十五,七亩就是整整三百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他们一家什么都不干这辈子也够花了!
从县学奠基以后,他就眼巴巴的等着发银子,听说这件事情归了方志管以后,更是天天在他们家门前转悠。
这茗泉镇的百姓除了种茶就是种地,到了冬天也都没什么事,现在听说招短工建县学都纷纷前来报名,一个月一两银子呢,虽然大冬天的干得也都是力气活,但也是不错的收入了。
再说平时这个时候也都是闲着,老爷们天天转来转去闲的也难受,那个顾家的不想着出去找点事做,在家还得天天听娘们们叨叨,不如出去出把子力气的痛快。
方志平时就鼻孔眼朝天,现在更是长到了头顶上,在他们家大门旁边的门房里摆了一张大八仙桌,居中一坐,让报名的人排起队一个进来搬石头、劈木柴,挑肥拣瘦的过来五六天才选了十几个中意的。
出来的人不管是选上的还是没选上的都愤愤不已,但是此时正是人家得意的时候,再不满也没有谁跳出来说话的。
这天傍晚快要关门时,人群中一个怀里抱了一个大布包袱匆匆而来,给看门的人递了二两碎银子,问明了方志的去向来到正院的书房里,一路熟门熟路是个平时没少来的主。
却说方志这一天虽然只是端着架子坐在那里,却也累的难受,回到自己的书房里把靴子一甩仰身就躺到了床上,那个惬意啊!
正美滋滋的歇会儿,随身的小厮德生过来说镇上碧螺茶庄的王东官来找。
茗泉镇大大小小的茶庄也有二三十家,这里只要能自己制茶并且对外出售的都叫茶庄,所以有些没有店铺就在自己家里炒茶制茶的因为手艺不错,远近的也有些老主顾光临,也算是茶庄。
不过这王东官的碧螺茶庄算是在镇子数的着的一家,这几年在他手里经营的跟他们方家的晴明茶庄不分上下,所以很多时候也联手跑马帮做生意,算是老朋友了。
听到他来,方志也懒得起身,直接往身下塞了个大靠枕斜斜的倚在那儿。
王东官比方志小不少,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个子不高,长得看上去很精炼,此时撩起棉帘进来便轻声陪着不是,“哎呦,方老哥你累成这样了我还来打扰,是我想的不周到,你看要不我给你捏捏就当赔不是了?”
说着王东官小心的放下怀中的东西,上前就过来给方志捶腿。
都是一起做买卖的兄弟,方志哪能真让他捶,指着炕边让他坐下顺势起身问道:“你这抱了个什么玩意儿?这么大?”
“哦,这是我这趟从南州庆德专门给您捎回来的玉白菜,”说着王东官小心的解开蓝布包袱,里面是一个做工精美的捧盒,打开后一颗巴掌大跟真白菜十分相似的玉白菜被碰到方志的面前。
庆德是大雍着名的玉石产地,不过这颗玉白菜无论是色泽还是工艺都算的上是精品。
方志虽然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此时更是一眼就喜欢上了,本来朦胧的睡眼此时放着光,快速的从身上蹭了两下手,小心的从炕桌上捧起玉白菜仔细的端详着。
色泽晶莹剔透,没有一点杂质,白绿两色过渡的也十分自然,真是越看越喜欢。
王东官见他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暗暗欢喜,遂上前仔细的跟他讲着他是如何发现的这块玉石,如何费力的花了大价钱才弄到手,又好不容易才请到当地的最有名的玉石匠人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雕琢而成的。
方志怎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待要端端架子说不要又实在舍不得,想想自己也没什么他好图的,总不能张嘴说要自己的茶庄吧?
所以也就顺着他的意思问道:“不知老弟这是打算?”
王东官笑着作揖说道:“我确实有一事需要老哥哥从中周旋一番,不过我送您这东西完全是因为当时看到了就想起您,这时候你这一问倒像是我专门为这事来的,实在是不好开口啊!”
方志笑着骂道:“兄弟你在别人面前也就罢了,在我这少在这装猢狲,有事儿就说,能办到的我就帮你办。”
听了这话,王东官这才上前,半坐在方志身前,说想承办县学桌椅板凳的采买事宜。
方志大体上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就算县学所有需要添置的家具都有他采办,也得按照一半的利润才能挣回这块玉钱,遂抬眼问道:“就这儿样?”
“我知道瞒不过老哥哥,我是想着先揽下这个活儿,然后以后的不就好说了吗?”王东官笑着说道。
方志骂了句,说道:“你倒是放长线钓大鱼,这是想打着贺老县学的旗号再起生意啊?!”
“嗨,八字还没一撇,我这不是来求老哥哥先帮我牵牵线嘛,你看这事儿?”
方志想了想,说道:“县学家具的事情等我问问金大人,尽量帮你要过来,其余的我就帮不上忙了。”
他心里很清楚,他和王东官此时做的这桩买卖也就只能做的这里,他犯不着为了这么个玩意以后都卖给他,所以先说明白,不关他以后能不能办成事,他们的这桩交易就到县学添置的家具为止。
王东官听了这话连忙应道,只要他能帮着要过来家具这桩子买卖,倒是不管挣不挣钱,再给他二百两银子的孝敬,说着又凑到方志耳边小声笑道:“而且保证不让嫂子知道。”
方志听着满意地笑了却骂道:“滚犊子玩意,少在这里操弄我。”
王东官却知道他这是应下了,其实平时他就帮着方志另存了不少银两,要不然他平时哪有钱去花天酒地。
大男人的这些事都知道,此时仗着他夫人不在,说的自然也放肆了些。
什么听说过了年丰县的春满园就开起来了,他以前在皓京的时候斗胆进入了一次,一晚上报销了一百两银子,虽然心疼的要命,但是也算是开了眼界了,人家那里面的装饰、那姑娘、那曲儿……
简而言之,就是没有一样不让人销魂的,说的方志也跟着心痒起来。
哥俩干脆就还是想着以后等银子挣到手了,说什么也要去一趟试试滋味,眼下还是先把银子挣到手不迟。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74_174540/123142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