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是你的人。】
一甩手,绣球划着一条漂亮的弧线便飞向人群。
接着下面乱了起来,终于一个年轻人抢到,“我抢到了!我抢到了!我来猜。”
“好,这位公子请说。”班主应道。
“从左边数第五个,素素姑娘——”
话音刚落,左数第五个姑娘缓缓转过身来,手中的镜子上,黄金嵌的名字明晃晃的耀着众人的眼,果然是“素素”二字。
“噢——,猜对了”众人喧哗。
其实最开始都是最好猜的,毕竟特征比较明显的往往就那么两个,谁先猜谁赚便宜。
“恭喜这位小哥,来这是你的银子。”一个唱丑角的十几岁的男孩从托盘中拿过一锭银子,挤过人群送到那人手上。
那人拿着银子冲身边的一群青年挤眉弄眼的炫耀着。
“接下来是第二个,大家开始喽——!”拿回的绣球再次从古逍遥手上飞出。
……
大家你争我抢的时候,李言芷被江守均和江氏两人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只能从他们肩膀上探头看着台上的情况。
“姨娘,刚刚不是十二个姑娘吗?这刚刚猜中下去了一个,怎么台上还有十二个?”
“不知道,”江氏看了看果然多了一个,也有些纳闷,“估计是为了不让大家容易猜到,加了一个人吧。”
江守均看到争抢绣球的时候,有个女人被人趁机摸了几把,又不动声色的挡着言芷往后靠两步,见言芷还在扶着他和娘亲的肩膀抻着头使劲看,只好闷闷的说道:“右数第二个不是。”
“哇,不是吧,师兄,你这么厉害!”言芷回头两眼放光,嘴边憋不住的笑意。
其实江守均一开始没注意,听到言芷说才留意看了一遍。
“臭丫头,我是学医之人,对人的身体自然要了解的多,右边第二个不是个女人。”
眨了眨眼,言芷觉得她的师兄好像有些变了,具体的也不说好,不过以前她这样逗他的时候,他都会脸红,现在却一本正经的回答着,难道是真的长大了?
心里想着撇撇嘴,说道:“逗你玩的事情,也被你说的这么无趣。”
没多会儿,绣球又被抛了好多次,古逍遥下去了,台上抛绣球的换成了金余梁。
托盘上的银子也只剩了六锭,只是大红绸缎的后面却还有七个人。
看来确实是越到后面越难猜了。
李言芷看着事情进行到现在,不得不佩服那些猜对的人,她连名字都没记住几个的,人家却能看着个屁股就能说出是谁,这眼睛、这脑子得多好使啊!?
“好好好,大家安静一下,”班主从后面又绕回台上,“我们康王说了,剩下这七个姑娘,给大家三次机会,谁能猜中的可共度今宵——!”
可能是被气氛感染的,老班主也带着笑的放开了嗓子吆喝,边吆喝,边拿着送上来的绣球递给金余梁。
金余梁想给贺老,贺老摆手制止了他,“我老了,扔不动了,还是你来吧。”
微微鞠了个躬,金余梁转身回到台子边缘,对着后面的人喊道:“接住了,只剩三次机会了——”
绣球被一群年轻人大呼小叫的推来抢去,却接连两次都没有猜中。
第三次,可能抢的太厉害,绣球不见了,等众人找到时,一脸无辜的江守均拿在手里,不知道该给谁。
他站在人群边上,刚才看绣球被人抛了出来,便下意识的去捡,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众人拥着挤到台前,“猜啊、猜啊——”
“赶紧猜啊,江大夫,说不定能领个媳妇回去……”
江守均本来就是人前除了问诊,很少说话的主,现在众目睽睽下被众人拥着调笑,刚刚还被言芷说着无趣的他,也涨红了脸,无奈的指着台上一角说:“右、右数第二,是个男的。”
“哈哈哈哈,”绸缎后面忽然一阵大笑,上下两条绸缎被人扯到一边,那右数第二的人笑得捂着肚子转过身来,大家一看果然是个男子。
只见他头发高束,蹲在地上笑的直不起腰,一根碧玉簪子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大红色的襦裙穿在他身上显得紧巴巴的。
笑够了,方扶着边上的女子说道:“怎么办,我今晚上要归他了……”
此时,众人方才看清,竟然是一直不见踪影的康王。
“我没说名字,不算。”江守均见状,匆匆说了句,转身要往回挤,众人哪里肯依,低声逗弄着:“别啊,多好的机会啊,康王比那些女人漂亮多了……”
说着大家就把江守均往台上推。
康王笑得捂着肚子来到江守均面前,刚要跟她说话,却看到了一直躲在他身后的李言芷,“丫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江守均和江氏不敢对他怎样,只好拼命地把言芷往身后藏。
顾承明也不以为意,侧头看看那个被藏起来的小丫头,若有所思的说道:“丫头,你再好好想想,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三皇子还请自重。”身后不知何时过来的方远兮也站过来挡住了顾承明的视线。
顾承明一看乐了,“哎哟,这不是那天方家的小公子吗?怎么这是你小情人?”
“请你不要乱讲!”方远兮拔高了声音,毫无惧色的看着他。
“不是的话你紧张什么,”说着转头对言芷说道:“丫头我喜欢你,想娶你。”
挤挤嚷嚷的人群中,顾承明快看着缝隙中露出一点的李言芷,第一次跟她说这句话。
方远兮正要说话,主座上贺老的声音适时响起: “明儿,怎么穿成这样?”一句话,止住了喧闹。
刚才大家都忘了,这是在给贺老做寿,忘了还有几位官员、族长的都在,一时间,讪讪的住了声。
顾承明三步两步来到和老身前,恭恭敬敬一个鞠躬说道:“爷爷好,明儿想起您老今儿大寿,特意赶过来给你拜寿,古有老莱子斑衣戏蝶,今天明儿也红衣戏寿星,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番言辞说的眉眼带笑,“爷爷,明儿今天给你准备的寿礼怎么样?你还喜欢吗?要不我给您老留下几个?”
“晚了——”贺老一本正经的感叹,让众人一时不解。
连顾承明也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
“要是早个二三十年,你爷爷我还能受用一二。”
顾承明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身边的众人也跟着掩面偷笑。
大家都没想到,一向儒雅温和的贺老,竟然也会开这样的玩笑。
贺老招了招手让他近前,金余梁见状,赶紧悄悄让人撤了红绸。
接着老班主继续安排着台上的节目。
“怎么自己个儿来了,他们两个呢?”贺老问道。
金余梁赶紧找人在贺老旁边加了把凳子,顾承明一边扯下身上的装扮,一边在凳子上坐下说道:“陆少华在家缠着他娘去提亲,听去拜年的人说都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估计贺家不久又会有人造访。”说着冲一边的贺文惠使了个眼色,“至于张雍,被他爹留下了,说最近很多事要忙,估计暂时出不来。”
“他们爷俩为你们的事忙得也不轻,让他们歇歇也好,你这刚刚大婚正月初三怎么不带着娇妻回门啊?”大雍的风俗,正月初三是闺女女婿回娘家的日子。
“我们昨天去的,被陆少华闹得烦,我就自己先出来给您拜寿,她还在那儿。”顾承明说的满不在意。
“嗯,也好,难得你自己过来,晚上在这儿留下吧,陪陪我这把老骨头。”
“好啊,我今天把醉翁最好的酒都带来了,存了好几年的呢,一会儿我们爷俩回去烫上壶……,”
爷俩旁若无人的闲聊着,台上又恢复一开始的咿咿呀呀,古逍遥他们几个虽然见了顾承明没几次,但到现在也还没弄明白这爷俩的聊天方式。
总觉得贺老对他无限的纵容。
对,就是纵容,无论他怎么折腾,贺老总是笑眯眯的看着,平时教导他们的那些在这位康王身上全不管用。
有时背后他们几个也讨论一番,总结下来最后只能说一句:哎,贺老一生没有家人,他也是个耄耋的老人了,总想享受一下天伦之乐的。
戏是一大早开始唱的,刚才被康王闹腾了半天,等台上的戏唱的差不多时,天已经快晌午了。
人群开始渐渐散去,留在这里的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爱听戏的人,还有就是些爱凑热闹的青年。
李言芷见人散的差不多便跟江氏商量着想去贺老那跟文惠放下东西,因为她看到贺文惠从一开始就一直端坐在贺老的身边。
江氏倒是觉得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她们过去不好,所以建议她再等等,等没人注意了再过去。
好在贺老他们没等到最后便带着贺文惠,还有个人先回去了。金余梁他们愿意留下接着看的都坐了他们位置,悠闲地继续看戏。
李言芷来过书院很多次,对这里的路都比较熟,一会儿便假装离开等无人注意的时候带着江氏娘俩拐上一条小路,竟比贺老他们先来到了小院门前。
江守均和江氏两人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着等她,一上午了,江氏也早就站累了。
贺平听到有人来,从里面开门出来迎着,李言芷却觉得这些东西给他不太好,何况她一会儿也就回来了,所以只说在这等等。
贺平也就由她在门前等着。
果然,没多一会儿便看到贺老他们都回来了,进屋打过招呼,又以爹爹的名义送上礼物,李言芷便使了个眼色跟文惠一起来到她的房间。
放下一个一直背在身上的包袱,李言芷做贼似得看了看周围,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堆东西,摆了半床。
文惠看着她的样子,低头掩唇而笑,“妹妹头一回侍弄这些吧?”
“你怎么知道?”言芷惊讶的问道。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这屋里就我们两个女儿家,哪有跟你似得还脸红的。”
“是没弄过,这都是我娘还有姨娘帮着做得。”言芷答得闷闷的。
文惠见状带了几分羡慕的说道:“你真好,我十三的时候就来了葵水,平时都是丫鬟帮我准备着,现在她们走了,以前准备的也用完了,要不是还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姐姐也不会?”
文惠摇了摇头,“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的两个妹妹都是二娘生的。”理了理鬓边不曾散乱的发髻,掩去了眼神中的一抹失落,贺文惠慢慢跟言芷说着自己的心事,“从小父亲就常年不在家,为了不让我疏于管教,在我三岁那年,他便从宫里请了专门的教养女官教我各种礼仪规矩。该学的不该学的我学了一堆,这些贴身的事情倒是一样不会。说了妹妹别笑,我能背下大雍一千三百八十五条律例,却连朵花都不会绣。”
“啊?!我也不会。”
言芷说完,看着同样很意外的文惠,姐俩怔愣了片刻都颜面咯咯而笑。
抬头看文惠的心情还不错,言芷试探着问道:“姐姐会离开这里吗”
文惠听了施然一笑,侧头看着她,“怎么不舍得我走?”
小丫头点了点头,诚实的回道:“嗯,我就姐姐你这么一个好姐妹,你要是离开,我就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了。”
拍了拍她的手,文惠说道:“我也很喜欢芷儿妹妹,但是这件事的答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在这儿的时间不会超出这一年。皇上因为龙体不适,近十年一直没有大选,这刚刚立了太子,到时肯定要举行一次,我虽然是被退亲的人名声不是很好,但是,单纯入宫还是有资格的。再说这些年我在宫里的日子比较多,跟太后、几个皇妃,包括丫鬟公公们也都还算认识,我估计,如果这半年婚事定不下来,入了秋,肯定会跟其她参选的秀女一起入宫。”
“皇宫里好吗?”
“呵呵,好,”文惠见她天真的眼神逗她说道:“地上铺的全是金子,吃饭都是金碗、金勺子,皇上娘娘都不喝水……”
“啊——,那喝什么?”言芷惊讶的打断了她。
“喝琼浆玉露呗!”文惠见她认了真,终于憋不住掩唇而笑,芷儿见她笑才明白过来是在逗她,小嘴一噘嗔道:“我没见过才问的,姐姐就知道逗我!”
文惠都笑得伏在床上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起来擦了擦眼泪说道:“哎呀,好了,跟你说就是了,那里其实没什么好的,气势恢宏、富丽堂皇倒是真的,但是规矩太多,人心各异,我实在是不怎么喜欢。但是里面也有人们梦想中的富贵、权利,所以很多人用尽了办法也想往里钻。怎么说呢?”
文惠想了想,抬手理了一下鬓间散下来的头发,“因人而异吧!有人喜欢就说它千好万好,不喜欢的却被囚在里面,这辈子也飞不出来,就像一只笼中鸟。”
说完侧脸打量了一下李言芷,“不过妹妹如果愿意参选的话,我觉得凭你的姿色倒可以做个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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