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株水仙。
从什么时候开始拥有意识的?
她想了想,那应该是个被称为“唐”的朝代。
以前的记忆非常混沌,她只记得自己作为一株水仙花,生长在一片小花园中。
花园的主人喜欢在花园中久坐,久而久之,她就拥有了第一抹意识。
那时的她虽然有了意识,却只能够被动的接受附近的信息。因为此时的她仅拥有触觉和听觉,并不能真正的“看”到世界。
很快,她便注意到一种细小的颗粒,这种颗粒靠近后,便会被她吸收进身体中,感觉整个花身都十分舒畅。
自此,她意识到了“灵力”这这件事。
于是每当花园的主人在花园中坐下,她就会感觉到十分开心。因为会有很多灵力聚集过来,会让她舒服。
直到那件事以后。
似乎从外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花园的主人与他们战斗。
后边的声音太混乱,她那时还听不懂语言,现在想来,只记得什么门什么宗,后面便再也听不清了。
混乱中,似乎有重物倒在她一旁。
有什么东西流了过来,浸湿了她花枝下的土地,且富含灵气。
就是气味有些怪。
一段时间后,纷乱渐渐平息,花园也重归宁静。
水仙不懂这些,她只觉得自己的感官渐渐变得更加清晰。
突然间,一道奇异的感觉传来。
她拥有了嗅觉,也闻到了第一股味道。
香味混合着腐臭味。
那时的她还以为,整个世界的味道就是这样的。
那之后过了好久,久到腐臭味消失,香味也变得极淡。
现在想来,应该是周围的花草大都枯死了。
又过了好久,水仙的意识也渐渐减少。
就在她以为自己撑不了多久时,她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人声。
“师傅,这里居然有个花园,可惜花草都枯死了。”
声音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咦?池边还有一株水仙。”
另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这束水仙倒是亭亭玉立,只是花瓣看起来略显萎靡。”
“它一定是冻着了,师傅,我们把它带回去养好不好?”
水仙感觉到,自己被从栖身的大地挖出,装进了一个小盆里。
一段时间后,颠簸停止,她被放了下来。
这里的灵气似乎浓郁了一些,她的枝干努力吸收着附近的灵气,身体渐渐恢复。
她这一待就是很久。
这期间,那两个人经常在她旁边说话。
可惜的是,他们说起话来好复杂,她能听懂的不多,倒是经常能听到“官家”“诗词”这类的字眼。
此时的她已经能渐渐的感觉到周围人的情绪。
又过了很久一段时间,其中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都没再出现。
另一个人的声音也从清脆变得浑厚。
这一天,她久违的又被托了起来。
是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吗?
那个人带着她一路跋山涉水,闻到许多不同的味道,听到很多不同的声音。
最终他们抵达了一处人很多的地方。
水仙记得这里,因为经常能从周围听到这个词:双井村。
她能感觉到,周围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似乎是什么人去世了。
去世好像就是枯死的意思。
在以前那个小花园,周围的花应该都枯死了,可她到现在也没有枯死,因此她不太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一段时间后,那人将她从花盆里取出,种在土地之中。
等一下这附近没有水呀!没有水她可是会枯死的。
很快,一道水流从远处流了过来。
吸收了足够的水分,她这才发现,周围的土地之下,似乎有很多的灵气!
水仙努力的吸收起来。
每过一段时间,这里都会有富含灵气的东西被埋在附近。
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后,她体内的灵气渐渐圆满,逐渐的拥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水仙拥有了视觉,终于感知到了第一束光。
她好奇的四处打量,发现自己周围尽是竖起的石碑。
与人类不同的是,她并没有视觉器官,而是依靠灵力感知四周。
灵气越浓,在她的视野里就越清晰,甚至能够穿透障碍物。
而最清晰的,就是活物之中的佼佼者——人。
她一下就发现了土地之中埋葬的人类尸体。
现在想来,这里应该是一处墓地,是人类用来埋葬同类的尸体用的,这反倒便宜了水仙。
她想到最初的那个小药园,那个人似乎可以聚集灵气,如果她可以学会这个技巧就好了。
这一段时间,水仙过得很好。
这里很安静,地下有很多的灵气供她吸收,还有一道水渠经过她这里,满足她湿漉漉的生存需求。
没人会注意她这一株水仙。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
渐渐的,她感觉到了瓶颈。
天空中的灵气渐渐稀少,就连地底下的灵气也日益凋亡。
距离她下一次满盈似乎还有不少距离
虽然她感觉自己不会那么容易枯死,可她也没法再进一步了。
这要怎么办呢?
这次的她没有等待多久。
附近的人渐渐增多了。
距离不算近,她只能依稀的听到“游击”之类的字眼。
很快,这附近被埋进土地里的人就渐渐增多。
虽然大部分都没有埋进这片墓地,但灵气却渐渐沉了下来。
水仙贪婪的汲取着附近的灵气,终于再次满盈起来。
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她化为人身。
在黯淡的月光下,她从水中打量着自己的身躯,看上去十分幼小。
稍稍思索之后,她变回了那一株水仙。
现在的她还十分脆弱,附近又一直在争斗,一旦被附近的人发现,难保她不会陷入危险。
还是水仙比较自在。
她继续在这里蛰伏起来。
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争斗停歇,这附近的人烟渐渐多了起来。
有人前来打扫这个墓园,看到水渠边长出的一株水仙,便顺手挖掉,丢进远处的森林中。
他怎么可以这样做,她需要水呀!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她便化为人身走回墓园,重新来到水渠边。
几天后,那人又过来打扫墓园,看到水仙又回来了,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仔细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眼花后,他找来工具,将水仙从水渠边铲走,丢进远处的森林中。
水仙敢怒不敢言。
好在,她已经不是那个完全离不开水的时候了。
现在有人碍事,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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