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爸爸生气没吃晚饭。他就不明白:宫新月两面三刀,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当着白一冰嫌弃剩菜,背后吃得比谁都香。嫌弃他们老两口吃闲饭,恨不得马上撵出门。
史爸爸咽不下这口气,他对儿子说:“书杰,下个星期你休息的时候送我们回老家吧。我在这里没有事,闲出毛病来喽。”
史书杰不赞同:“爸,家里的地包出去了,您回家干什么?”
“书杰,回到家离你妹妹比较近,抽空照看一下你妈妈,我出去打个零工,一天怎么也能挣够我和你妈妈花的,伸着手给你们要难受啊!”
“爸,这样说让儿子多难为情啊!你让你儿子的脸往哪里放啊!”
“儿子,出力挣钱不丢人。闲着也是闲着,干点活身体好。我身体好了伺候你妈妈。我必须把你妈妈伺候到老,不能给你们留难题。”
“爸,你没事溜达溜达,不行在咱小区找点活干,干个保安,当个园丁,或者当个保洁员都可以。在咱小区干活离家近,方便照顾我妈妈。再说您回去不好找活。”史书杰不想让爸爸回去,他在乡亲们中间的人设不想因为爸妈回去塌方。
史爸爸听从儿子的建议,斟酌再三,找了一份保洁的工作。保洁和保安工资差不多,但是保安工作时间长,在岗位上一刻不能离开,绑到岗位上不便照顾老伴。保洁工作又脏又累,但是时间比较灵活。早晨早早起来伺候老伴吃喝拉撒,等到大家都上班的时间再清扫楼梯,整理擦拭门厅,干完了就可以偷偷回去照顾老伴。
史爸爸凭借自己的力量养活自己和老伴,不再伸手问宫新月要生活费,不再因为钱受宫新月的搓磨。
宫新月怀孕满了三个月,胎象稳定,史书杰放心多了。好久没过夫妻生活,两个人试着过了一次。不料事后发现宫新月下体流血,吓得两人赶紧去了医院。
大夫听了宫新月的叙述,马上进行检查。大夫首先听了听胎心,发现胎心稳定,没有流产的迹象,把宫颈扩张器伸进去一看,发觉宫新月的宫颈出现了问题。
大夫让宫新月在外面等着,把史书杰叫进去,严肃地说:“你是宫新月的什么人?”
“我是她的丈夫。大夫,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因为夫妻生活导致出血?”
“也是也不是。宫新月的宫颈出了问题,过夫妻生活摩擦导致出血。建议让你妻子马上住院做进一步检查。”
“住院?这么严重?我们停止过夫妻生活,过几天伤口不就好了吗?还用得着住院治疗?我们还要上班呢?”
“上班重要还是命重要。我这么给你说吧,你妻子有可能得了宫颈癌,而且已经到了中期,这个需要一系列的检查才能最后确定。”
史书杰别的不明白,一听到“癌”马上沉下脸来,他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心口有一种窒息感。他深吸一口气说:“大夫,您是不是诊断错了,不是,我不是怀疑您的水平,我是说出血会不会就是因为我没忍住,过了夫妻生活的原因?”
“我这么给你说吧,你妻子宫颈上已经出现了赘生物,刚才检查的时候我看的很清楚,不会出现误诊,只是需要进行活检确诊。至于和你有没有关系,我说肯定有关。你也需要做个检查,确定一下你是不是感染了hpv。宫颈癌一般致病原因是感染了hpv。这个是通过性传播。你的妻子感染了这个病毒,你们过夫妻生活肯定都感染了。你必须进行治疗,否则,也可能发生癌变。”
“大夫,我从来没有不洁的性行为,为什么会感染这个病毒?”
“这个我不好说,你可以上网查查。眼下要做的是赶快让你妻子住院。我给她开个住院单。你们去办手续去吧。”
史书杰走出诊室。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他的双腿像负着几十斤沙袋,挪不动脚步。
史书杰大脑不停地转,他刚才跟大夫说他没有不洁的性行为,可是他才想起来,之前除了和于如嫣一起生活五年,还和岳凤鸣保持了三年的性关系。岳凤鸣,对,岳凤鸣曾经被三个男人强暴过,会不会是那三个男人把病毒传染给岳凤鸣,然后岳凤鸣传染给自己,这样说来,于如嫣也不能幸免。倒追原因是他目前迫切要干的事,他就想知道原因。
“书杰,医生为什么把你叫进去,是不是批评你不该冲动,不该和我那个?”
史书杰被问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是的。”
“臭不要脸,挨批了吧!丢人丢到医院里。不要紧吧?哎?史书杰!你呆了吗?不让过就不让过吧,忍忍不就过去了,再过五个月就生了,忍几个月你又死不了!”
史书杰现在对“死”字很敏感,他一听宫新月提到“死”字,马上捂住宫新月的嘴巴。
宫新月使劲拍打开史书杰的手说:“干嘛,你想捂死我吗!”
史书杰这才反应过来说:“大夫说让你住院,我们去办理住院手续吧。”
“怎么还要住院,这么严重吗?”
史书杰安慰道:“没有多严重,你肚子里不是有宝宝吗,要小心一点。”
“那好吧。”
他们去排队办理住院手续。等排到他们时,要他们交一万块钱的押金。他们手里哪有一万块钱,只带了一千块。
“媳妇,你带银行卡了吗?用银行卡支付也行。”
“我银行卡上也没有这么多钱,医院这是抢钱呢!只要进来就狠狠地砍一刀。”
“那怎么办?”史书杰问道。
“怎么办?打道回府啊!这点小毛病,养几天就好了。”宫新月无所谓地说。
史书杰没敢告诉她,这不是小毛病,不治疗就没命了。一旦让她知道她可能得了不治之症,她病不死也得吓死。可是他手头没钱,只能先回去了。
回到家,宫新月没事人一样躺床上玩手机。史书杰有心事,一个人躲到儿子原来的房间上网查有关宫颈癌和hpv的知识。当他看到网上的介绍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人类被病毒包围,宫新月必须立刻住院治疗。
史书杰回到卧室,宫新月已经睡着了。等宫新月睡醒了,他对宫新月说:“媳妇,你把手头的基金和股票卖了吧,你必须住院治病!”
“老公,这么严肃,我得了很严重的病吗?”
“反正必须治疗。”
“不行我们去省城医院看看,确定一下。”宫新月看到医生把史书杰叫进去,怀疑不是什么好事。住院押金就要一万,增加了她的怀疑。现在史书杰那么严肃,还告诉他必须治疗,一听“死”字反应那么大,确定了她的判断。她刚才上网查了查,两个人过夫妻生活出血的原因,其中有一条是宫颈癌。“癌”,看到这个字很上头,她不愿意相信,她要到大医院去检查,真是那个病,在大医院医治。
宫新月打开电脑,把所有的股票和基金赎出来。钱到账还要几天,他们先等等再说。
史书杰夜里睡不着,他担心自己因为感染病毒得上癌症,担心宫新月肚子里五个月已经发育成型的孩子,担心给宫新月治病的花费是个天文数字。
史书杰翻来覆去睡不着,怕影响宫新月睡觉,翻身下床到儿子房间去睡。越是担心越睡不着,打开灯查看下体有没有变化,有没有长出菜花样的赘生物。翻来覆去地查看,以至于下体被他抓得发红。
这样折磨人的日子他真的受够了!
宫新月的账户上终于收到了卖股票基金的款项。她现在不管亏了多少,只为了保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不在了钱没花完,留着给谁?有命没钱可以再挣。宫新月想得明明白白。
宫新月在单位请了假,和史书杰踏上了求医之路。
来到省城的大医院,检查的结果一个样,要求马上住院。宫新月毫不犹豫地交了住院费。
一系列检查下来,确诊是这个病。医生问两人是保大人是保孩子,两个人陷入沉思。
史书杰觉得应该保大人,因为他已经有一个儿子,虽然孩子的抚养权在他妈妈那里,可是那毕竟是他的儿子,而且他们有协议,孩子无论跟着谁生活,永远不允许给孩子改名字。如果因为要孕育孩子,宫新月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妻子没命了,孩子生下来成了没妈的孩子岂不悲惨。史书杰建议保大人。
宫新月开始很不相信,再过两个多月,孩子七、八个多月的时候选择剖腹产,她既有了亲生的孩子,又能一次性地端掉病灶,岂不完美。?可是医生不同意。
医生告诉他们,现在是癌症中期,拖几个月,等孩子生下来,癌症进入晚期,一旦扩散,生存几率很小。
宫新月比史书杰着急。现在做手术,孩子肯定保不住,手术要把子宫切除,她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一辈子她将无儿无女,在孤独中走过一生。
宫新月不止一次地问大夫,大夫反复跟她解释,她当时明白了,过一天又问,史书杰说她像疯魔了一样。
宫新月抚摸着肚子哭:“孩子,不知道你是儿子还是女儿,我们今生缘份难道只有五个月吗?我多想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啊!”
宫新月不肯配合治疗。史书杰没办法,只好把她妈妈叫来。她妈妈看到宫新月,忍不住抱着女儿哭起来。
宫新月在妈妈怀里絮絮叨叨地说:“妈妈,我的孩子活生生地在我肚子里,每天踢我踹我,我感受到他的生命力很旺盛。他每天陪着我聊天,我唱歌给他听的时候他很活跃,很兴奋。妈妈,我想生下一个我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上天惩罚我,让我孤老终生。”
宫妈妈给女儿捋顺着头发说:“女儿啊!你的生命更重要,他没来到这个世上,没见过天,还不算一个人。你撑着不打掉他,有可能撑不到生下他你就没命了。失去一个和失去两个哪个更合算。要我我选择失去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也不想这样,都是病情逼迫的。你今后不能生孩子,可以抱养一个,或者把你姐姐家的孩子过继一个。再不然,你多存点钱,将来去养老院,不用孩子给你养老送终。书杰有儿子,他不会太在意你生不生孩子。生命只有一次,选错了慢一步命就没了。女儿,妈妈不想失去你!”
宫新月一听晚了有可能一尸两命吓坏了,马上在手术协议上签了字。
手术时间很快安排好,宫新月把卖基金股票的钱大部分交了手术费。手术后身体刚刚恢复,又开始了每二十多天一次的化疗。第四次化疗后,恶心呕吐折磨得她死去活来,满头的乌发掉光,小脸苍白如纸,她不敢照镜子,害怕看到自己那狼狈的样子。
宫新月买了顶帽子戴在头上,大热天捂得头上长痱子也不肯摘下帽子。
化疗进行了八次治疗才算结束。宫新月肚里没了孩子,口袋里没了银子,自身没了美丽。
她在家里休养半年,人没了精神,整个人像抽去了灵魂。每天在家里躺着,不肯出去见太阳,窗帘捂得严严的,黑夜里不敢开灯。
史书杰周末想带她出去吃个饭,她不愿意出去,让史书杰给她打包回来。晚上想带她出去散散步,她跟着走到小区门口又拐回来。
史书杰拿她没办法,只好把她送回娘家。中饭时间,史书杰不愿面对她那张沮丧的脸,偶尔过去见一次半天提不起精神。她的负能量杀伤力太大,让周围的人没有好情绪。
宫新月偶尔见个人,不停地诉说着自己的孩子在肚子里如何活泼,四个月就胎动明显,一定是个儿子。第一次听到的人替他惋惜,第二次听到劝她想开点,第三次看到她找借口躲开。她不愿意见人,别人见了她躲闪。最后能见到的人只有她的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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