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这两个丫头片子表演了一把大变活人之后,老太太已经怪长时间没絮叨呛声儿了。
“你跟二丫头长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好好的不在家里猫着,出去瞎溜达个啥?万一叫哪头狼崽子给叨去了那还得了?”
明明都是一些关心的话,偏偏叫这老太太给说的戳心戳肺,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个人才来着。
江晚懒得费唾沫星子跟奶奶掰扯,抬腿又退回门外。随手抽出腰间缠着的那根鞭子,给爷爷奶奶和母亲现场表演了一把刚从师父手里学来的武技。
一身火红的小姑娘翩若惊鸿宛若蛟龙,那根鞭子像是与她心意相通一样,指哪打哪绝不会跑偏。
要不是刻意收着力道,院子里的这些摆设指不定都得重新投胎轮回一遍。许氏随着长女英姿飒爽的最后一个收式动作,笑得眼睛都红了。
“好!”
她使劲眨去眼底的湿意,无比自豪的称赞了一声。当初若是自己和姐姐有这般防身的手段,又何至于会落到那般狼狈不堪的处境?
江晚把鞭子缠回腰间,脸上带着一些孩子气的显摆和讨好。
“娘,你高兴吗?”
“当然!我儿这般优秀当真极好,为娘真心欢喜。”
许氏走过来给孩子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发尾,能听出她的语气里确实很高兴。
“晚姐儿你放心,娘没有那个想束缚支使你必须要干什么的意思。如今这世道说好不好说坏也说不准,你们姐弟三个若是能学一身本事保护好自己,娘以后便能含笑九泉了。”
老王氏听得直撇嘴。
“好啥呀好?她一个大姑娘家的,以后动不动就对人家甩鞭子这还能行?不是说人大户人家挑媳妇,都是要寻那个啥,什么安静贤惠来着?人家谁还能想找个母夜叉回去,娶回去镇宅呀?”
听话听音,许氏与长女对视了一眼。这才转过脸与婆母轻言笑语。
“娘,咱家孩子这才多大的岁数,哪就能掰扯到那么远的事情了?这小孩子家家的不让她们松快几年,以后长大了真嫁出去给人家当媳妇,岂不是更不得自在了?”
“你这话是点谁呢?哪个叫你不自在了?咱这老江家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个不得过你这个当家主母的手?谁家的儿媳妇过的有你快活?”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哼了一声。
“旁人家的老祖宗在府里都一口唾沫一个钉,当婆婆的家里大权一把抓,那才叫威风有地位呢!
谁跟我这可怜的老婆子一样,天天要看儿媳妇的脸色,还得被个丫头片子给拿捏住?
哎呦喂,光想想都觉得活的没劲呐!丢人呐!这家里一点规矩体统都没有,我儿子那大将军的脸都快给丢完了,在外头净是处处都招人看笑话!”
话里很大的怨气,是个人都听得出来。特别是旁边坐着的江老汉,也皱着眉头抿着唇,一脸的严肃。
许氏眉头也拧了起来,怪不得公婆一大早上就跑过来坐这儿看着自己处理家事,原来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是谁跑公婆面前给自己下绊子了?
江晚一瞅,家里老太太好像又想作妖,老爷子瞧着也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她索性双腿一捣腾,搁爷奶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说吧,这是谁跑你们面前蹦哒了?”
知道家里老太太脑子糊涂,她干脆直接挑明白了的问。
老王氏顿了一下,瞅着大孙女那皮笑肉不笑的嘴脸,舔了好几下嘴皮子才硬着头皮把话说出来。
“没谁在我们面前瞎叨叨,这就是我自己脑子聪明反应过来了。大丫头,你也别一门心思的就偏心你娘,咱们摆事实讲道理你说对吧?
你自己瞅瞅,这左邻右舍的人家,哪家哪户的不是老婆婆当家?咋到了咱老江家就得倒过来了呢?
这又不是在村里的泥腿子了,咱们现在可是大户人家。都是要讲规矩懂道理的,要不然是要遭外人笑话你爹,说他不会那个什么修家养身打天下啥的。
你说说这万一传到淮王的耳朵边去了还得了?不得影响你爹的前程吗?”
平时老太太虽然话也密,但是叨叨的一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撑死了在宝贝大孙子挨打的时候,冲出来护犊子跟大孙女呛呛。
依她自己的水平,绝对说不出来今天的这么一番道理。江晚就是闭着眼睛放弃脑子用头发丝儿琢磨,都知道这里头肯定是有问题了。
以眼神劝抚下母亲好生安坐,不要出声。这种事情她一个当儿媳妇的怎么好跟公婆当面掰扯?
父母有事,自然要儿女服其劳了。
江晚看向一边沉默不语的老爷子,她挑了挑眉毛。
“爷爷,咱这都是嫡亲的祖孙俩,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索性就别绕弯子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跟我奶想干什么?”
“你不刚才跟我说的好好的吗?咋又问起你爷了呢?他一辈子什么玩意儿都寻思不明白,你能跟他唠清楚个啥?你还是跟我接着唠吧!”
一旦话匣子打开了口,一般情况下来说不倒干净老太太是不收敛的。更何况今天这事儿她占理呀,说起话来就更觉得理直气壮。
“你奶也没什么旁的意思,就是说管家这一块子,其实应该由我来把着才对。当儿媳妇的就得听从婆婆顺从婆婆服从婆婆,要不然不就犯了那个,嗯,那个啥来着……”
坏了,昨晚上背的词儿太多。自己现在年龄大了脑子不咋够用,忘词儿了咋整?
眼睛不由自主就看向了身边的付嬷嬷,江晚立马跟随着奶奶的视线抓住了重点。
“付嬷嬷,不如你出来说说,我娘是犯了三从四德里的哪一条呀?”
明明声音不大,却吓得付嬷嬷一哆嗦。她心里清楚的很,在老江家最惹不起的活阎王,就是这个漂亮的跟个小妖精一样的大小姐。
被点名站了出来,她非常规矩的折身行礼,言语卑微。
“大小姐容禀,老奴日日伺候着老夫人,又不怎么在安然居里当差,哪里知道夫人的什么事儿去?老奴愚笨,还请大小姐换个人询问吧。”
“听听这话叫你给说的,可真是滴水不漏啊。你可不愚笨,毕竟能教会我奶一个絮絮叨叨的糊涂老太太站出来争权,着实是怪不容易的一件事情。由此可见,付嬷嬷你留在宝松堂里是屈才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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