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中,不该在场的人全部清场。

    咳,其实也没清出去谁,就李老二跟李老五。毕竟剩下的其他人,都跟此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老秦上场,基本上就没了老江啥发挥的余地。

    所有人就看见君子端方的秦侍郎,桃花眼在殿中扫了一圈。然后恭敬的给皇后和皇贵妃见了一礼,便卯上承恩公火力全开。

    “臣今日路过北城春秋坊桂花巷子,偶然于途中救下一人。对方感念吾皇恩泽天下之德,羞愧于自己曾经受命砍杀太子之事。遂在剧毒发作垂危之际,幡然悔悟痛苦自责。

    声泪俱下的恳求臣帮他把自告之状呈于御前,以揭露当初在茂城时,曾受了承恩公赵鹤然的指使,胆大包天对皇子刀剑加身一事。

    皇上,这是自告者的状供。还请吾皇过目。”

    神色从容地从袖中掏出状纸,恭恭敬敬的递到御前。那语气那神态,说他讲的不是真话都没人信。

    但是在场的人都真挺想问一句,这么干巴死冷的天儿,秦大人您好好的跨越了大半个京城,是怎么从富贵的东城路过北城那犄角旮旯的啥春秋坊桂花巷子的?

    当初义淮王大军打进京城来都没找到的地方,竟然叫你给找到了!不得不挑起大拇指来夸一句,好家伙,果然是好家伙!

    老话说的真一点儿毛都没有病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秦振宁三日前才被江怀良递了消息,今儿出手就一把掐住了承恩公府的胳膊肘子。

    厉害!

    老江小江,都一脸敬佩的看着这人。

    江晚觉得自己亲娘眼光还是不错的,她老人家的这前夫哥,明显是有点子东西啊!

    “皇上,臣冤枉!”

    突然被这姓秦的给告了,承恩公没琢磨明白因为什么得罪了这厮?但是不耽误他现在恨的咬牙切齿。

    “秦振宁,本官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红口白牙诬陷于我?”

    “承恩公这话说的未免太过于狭隘,实在有失我等大裕官员的体面。

    何谓诬陷?

    下官不过就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于皇上罢了。”

    感觉到闺女投过来的崇敬目光,老秦挺了挺本就笔直的脊背,跟承恩公撕逼的时候,看着也优雅无双格外赏心悦目。

    “为臣不与君分忧,那为的岂不是佞臣了?当官不为民做主,我等又为何要当官呢?

    虽然下官见识浅薄,不及承恩公深谙为官之道。但是下官对皇上一片忠心昭昭日月,既然知道了当初追杀太子之贼人的丝毫线索,没道理不快马加鞭的呈至御前来呀?

    毕竟,下官是忠臣来着。”

    这厮明显不是青竹,他是真笋。

    指桑骂槐的一通言论,就差没明着说对方是奸佞之辈了。这份骂人不沾脏字的功力,把老江乐的大槽牙都露出来了。

    该!

    叫刚才姓赵的伙着李老六那王八羔子,硬逮住自家不放?不就是欺负老江他一个武夫不咋会咬文嚼字吗?嘿嘿嘿,有本事这回你跟姓秦的这老白脸好好比一比嘴皮子功夫!

    两人在下面打着嘴仗,坐在上面的皇帝看着手中状纸,已经眼神冰冷。

    皇后看了看丈夫的脸,了然的闭上了眼睛,掩去眸底泪光。

    皇贵妃不用看那所谓的状纸,只要把所有的事情来回一寻摸,便立马想明白了其中原委。她本就是个极精明的性子,那会儿落了下乘自己认。而现在被这一封状纸给点破当初内情,便只剩下了然了。

    抬眼看了看面色惨白的皇后,一声叹息逸出唇齿。她们两个人相扶相持相争相斗了半生,其实真的算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彼此为难的存在了。

    赵玉娥显然比自己的处境更不好,最起码乔家不敢这么肆无忌惮,不顾及后宫之中的人有多难。

    砰的一声,是皇帝大掌狠狠拍在桌面上,发出来的响动。

    “赵鹤然,不如你来朕跟前自辩一下,当初你派人去茂城究竟是为了砍老三,还是为了砍老大?”

    “臣惶恐!”

    赵鹤然跪倒在地,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掰扯六皇子那一出了,先摘干净自己是真的。

    “当初臣收到乔家派人刺杀太子的消息,一时护短心切,才会脑子昏了头的也派出了人手。

    事后知道太子重伤垂危,臣也是后悔不已。万万不该随着乔云海那武夫行此下下之策!

    关于秦振宁诬告臣指使人去谋害太子,这绝对是荒谬之言!”

    他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立刻额前红肿,瞧着颇有些狼狈可怜。

    “往大了说太子是君我是臣,往小了说太子是外甥我是嫡亲舅父。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对亲外甥出手啊?还望皇上明鉴!”

    “那不一定。”

    站在一边的李砚修突然出了声。

    “兵行险招从来都是一步好棋。大哥虽然是你的亲外甥没错,可你也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嫡亲舅父啊?”

    俊美的下巴往另一边被老四逮着手捂着嘴的老六那点了点,他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拱火。

    “那不还有一个呢吗?”

    皇帝明知道老三也没憋什么好屁,可平白无故的被算计就越想越糟心,一时没搂住话顺嘴秃噜的斥骂。

    “老子就知道你心里头有鬼!当初老六是怎么来的,你八成心里头一清二楚!说什么我酒醉之下干的糊涂事,呸!

    我一向有自知之明,在外头能喝一斤喝八两,怎么可能就干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事情?

    给我老实说,你是不是在欺君?老六那小子根本就不是我的种,对不对?是你赵家心大了,专门弄出来诓骗老子的对吧?”

    “绝无此事!”

    “唔,唔,唔……!!”

    赵鹤然和李慎修都在一力出声自辩,虽然后者被李呈修给一爪子牢牢捂住了嘴巴,但是前者依旧可以畅所欲言。

    “皇上,您就是再借我赵家三个胆,我也不敢弄出混淆皇室血脉的事情来!六皇子确确实实是您的龙种,御医当初不是已经滴血认亲了吗?更何况他与您和太子长的那般相像,父子亲缘这如何能做得了假?”

    “嗯,血亲是做不得假。但是醉酒成事却是可以的。”

    君子标杆秦大人再次出声,开口放雷。

    “谁家手里头还没点春风一度?一包倒下去,保证中招的人无知无觉,梦过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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