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在一个乌云密布的清晨被送走了。
她的儿子没来送她,她的女儿躺在床上还没苏醒。
她孤零零的走,就像她孤零零的来。
来时落魄,走时孤寂。
送程梅离开那日,全家人都在。
七叔搞来个轮椅,将余老爷推至玉兰树下,余芙儿下厨,亲手做了一桌子丰盛的大餐。
大家吃着,笑着,碰着杯,仿佛这么多年从未分开过。
直到最后黑白无常到来。
白无常东瞧瞧西看看,确定只有程梅一只鬼:“今天人少嘿!”
黑无常:“氛围还不错,这是送别会?”
余家人是看不到黑白无常的,只程梅原本上扬的嘴角沉了下来。
余老爷最先感知到,他放下茶杯,轻声问:“来了?”
程梅轻轻点头,眼里是无限眷恋。
余老爷握住程梅的手紧了紧。
“记得我说的话。”
“记得的。”
“等我看到清然有后,芙儿出嫁,我就来找你。”
程梅眼睛一瞪:“不许做傻事!”
余老爷老泪落下:“不做,你一定要等我,我们一起喝孟婆汤。”
程梅应了声,两人做了最后的告别。
余老爷看着程梅消失在玉兰树下,衣袖掩面,泣不成声。
两村一共在莲城待了七天。
原以为余老爷需要一周才能起身,没想到喝了江老御医的药,三天后就能扶着人站起来了。
能动之后,他率先血洗了整个院子的仆从,所有之前投靠方氏的,一律送到庄子上干苦力。原先那些不顺从方氏而被发卖的,能找回全都找回,许以重用。
余芙儿也在旁边学习管理家事,好些事情都是她亲自处理的。
到了第三日,余碧泉醒来了。
谁都没想到,余碧泉后脑勺磕的那一下会那么严重,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开始不认人了。
并且行为认知退化到五六岁,看着七叔喊爷爷,看着余清然喊大叔,见到余芙儿喊老姨。
请来的大夫说:“暂时还不知道是因为肿块淤堵造成暂时性的混乱,还是真的磕伤了大脑,等过半个月再看吧!”
听到大夫的汇报,余老爷沉默了。
过了许久才道:“也好,送到庄子上养着,等及笄后,若是还傻着,就养一辈子,若是恢复了,就找一户人家嫁了。”
余家二房三房对于余老爷病情的好转,和余清然的死而复生都很好奇,亲自过来探望,得知余老爷休了方氏,更加好奇了,派人私下里偷偷打听,也没打听出什么来,只知道送去尼姑庵修行了。
他们本就是趴在大房身上吸血的,只要不耽误他们每年拿银子,这些事他们是不管的。
负责盯梢赵员外的传来消息,说是赵员外浑身是血地从狮子山抬了回来。经过大夫医治,伤口虽然好了,可脚筋被彻底割断,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赵家人询问是何人所害,赵员外只说是遇到了山匪。
官府还真带人去搜了狮子山,却什么都没搜到。
至于答应给两村的护送费,余老爷直接翻了一倍。
由原来的一千两,变成两千两。
这下两村六百多人,每人可以分到三两银子。人多一点的家庭,一下子就有好几十两银子入手。
这银子几乎是白得来的。
大家全都高兴坏了!
有些人等不及,拿着银子就上街去采购了。
男子多去买镰刀,粮种等生产工具。女子则大多给家里买了棉布,棉花,剪刀,针线等,有些奢侈点的,则买了些皮料子。
对于真正的恩人——白雀。
余老爷则奉上了万两黄金,原本他想着路上不安全,想给银票的,可白雀觉得还是给直接给银子比较合适。
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
余老爷直接兑了十万两白银给白雀,并且许诺,等余清然的舌头长出来后,会再奉上万两黄金。
白雀乐呵地接了。
她打算把银子塞进空间符,却发现空间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没多少空余地方了。她在里面翻找来翻找去,从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到刚开始逃荒时放进去的几个大水缸,还有一些烂桌椅,把这些东西都扔了,这才将银子都塞了进去。
七天后,两村再次上路。
余老爷亲自来送,直送到城门口。
余芙儿拉着白雀的手,十分不舍:“雁城离莲城走路也就十来日的路程,骑快马也就两日功夫,你得空了来找我玩啊!每年七八月,这里的莲蓬可好吃了。对了,你明年及笄对吧,你及笄的时候我一定去,给你送上一份大礼。”
白雀笑道:“我自然是要来的,你哥哥还等着我让他开口说话呢!”
她想了想,从空间符里掏出三串辟邪珠:“对了,最近你们和夫人的魂魄待得时间有点久,这三串辟邪珠你们戴在身上,这几日你们白日里记得多晒晒太阳。”
余芙儿接过,用力的拥抱了白雀。
她也拿出了个精致小巧的荷包交给白雀:“这个你拿着,是我送你的礼物,等你上马车再打开。”
白雀接下了。
余清然则将一个大木箱交给白小强,两人虽然相差将近二十岁,可这一路,他们已然成了忘年交。
【你说你想经商,这里面是我给你挑选的书。】
白小强原本只认识十来个字的,但余清然一路上时不时用树杈在地上和他交流,现在他已经能认识一百多个字了。
余老爷则交给白富贵两封信。
“我在雁城有几个铺子,你到了雁城后把这第一封信交给掌柜的,以后你们家去里面买东西都不要钱。”
白富贵哪里敢接受,他连连摆手。
余老爷强硬的将信件都塞在他手里:“这第二封信,是给雁城县丞的,毕竟是个新地方,你们去了难免会遇到些难缠的人,若是有搞不定的麻烦事,你带这信给知县大人,他兴许会给我两分薄面的。”
白雀心中暗自感叹。
不愧是莲城首富,办事情就颇有章法。知道他们作为平头老百姓最需要的是什么。
既然余老爷为他们考虑得如此周到,临别前她也留下一言:“今年冬日寒冷,望余老爷早做准备。”
余老爷一愣,随即笑开了,他表示自己知道了,挥手向他们告别。
在马匹的嘶鸣声中,车队缓缓南行,清晨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马车上。
白雀打开了那个荷包,里面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有鸽子蛋大小,圆润光滑。
王桂花哎呀一声惊叹道:“这也太贵重了吧。”
确实贵重,这是余老爷在余芙儿及笄时送的礼物,是花重金从南洋寻来的。余芙儿很喜欢,很宝贝。
白小强见她的礼物那么的贵重,也打开余清然给的大木箱子。
放在最上面的是上好的笔墨纸砚。
那笔是竹刻花鸟纹狼毫毛笔,砚是细腻如玉的端砚,还有几沓绵韧、细腻的宣城宣纸,和一沓印花诗笺。
下面的则是书籍,有《士商类要》《管子》《客商一览醒迷》《孙子兵法》等等。
白小强看着那本孙子兵法摸不着头脑:“余大哥为啥我要看孙子兵法?我是想赚钱,不是想打仗。”
白雀哈哈大笑,白小强也跟着傻笑。
白富贵道:“经商如打仗,里面的竞争和战略不比打仗少。”
白小强一下就明白了,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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