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堂的厢房里,欧阳主簿正在给两村人办理新的户籍。
他让人以户为单位进来核查,核对过后办得很快,一个半时辰就把五百九十一人全都办好了。
这时,有个小吏走了进来,对欧阳主簿小声说了句什么,他脸色十分难看,想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转头问里正长:“既然你们两村要合并,那村名可要改?”
“回大人,自然是要改的,我们打算叫富强村。”
欧阳主簿没说什么,提笔登记,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
“给你们安排在流民村吧,那里现在的人都走了,我一会让小吏带你们去。”
“谢大人。”
欧阳主簿合上册子,就往外走,路过白里正身边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册子掉在地上,散落一地。
白里正忙弯下腰帮着捡。
在此期间,欧阳主簿快速低声嘱咐道:“你们抓紧时间囤积米粮,没事不要出门,不要下河,不要进山,也不要养家畜。”
说完他捡起册子往外走了。
他能提点的都提点了,能活多久,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白里正将话带给白雀的时候,白雀吃了一惊。
“欧阳大人这么说的?”
“是。”
白雀沉思,方才在里面核对人员时,她见到了欧阳大人,他就是余老爷第二封信中的人——雁城主簿欧阳培风。
方才她并没有亮出这封信,可他却还是出声提醒,看来这人真心不错,值得交,但也可以看出他虽是个小官,却没有什么地位和话语权。
“大家余粮还剩多少?”
“不多了,最多够吃半个月。”
“去买吧!该买多少买多少,不用顾忌。”
两位里正交代下去,大家壮着胆子去粮铺和商铺买了自己所需的粮食和生活用品。
领他们去流民村的小吏原本不耐烦等,白里正塞了块银子在他手里,他的脸色才稍微好点,表示让大家搞快点。
所有村民都尽可能的多买,毕竟再进城还得再交过路税,桥头税。
在小吏的带领下,走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到达了流民村。
看着这残破的建筑,七零八碎的土地,烧焦的断壁,被血染红的土地,还有被砍断的樟树。
所有人的心已经沉得不能再沉了。
小吏给大家指了几个方位。
“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看好这几块方位,这片地里的,都是你们村的,再往外,就是魏老爷的地了。行了,我走了,你们去收拾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里正带着人勘查了一圈,发现这里房屋虽然破,但是挺多的,就是修缮起来要费一番功夫。
白里正选了最完整的房屋给白雀,大家都没有异议,只不过哪怕这最完整的房屋,也塌了一面墙。
白雀摇头拒绝。
“我们家打算重新盖房,还不如给我们一个已经塌成废墟的,省的拆。”
“也罢,你们自己看着挑吧!”
于是白雀直接带着家人,挑了一个最破最烂,但占地面积比较大的房子。
剩下的房子,由两位里正做主分了。
其实很多村民手里头攒了点钱,也存了推倒重盖的心思。只不过现在情况未明,他们怕刚动工就有人来收税催捐,到时候房子还没盖完,直接血本无归,那就完球了。
所以大家只能暂时收起盖房的心思。
雁城魏家。
一个肥头大耳的四十多岁男子坐在金丝楠木餐桌前,右边一个小娇娘喂酒,左边一个小美人喂菜。他吃得红光满面,时不时地掐掐这个,摸摸那个,逗得两个美人花枝乱颤。
张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县丞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魏德彪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挥手让美人下去。
林云被带了进来,单膝跪地请了个安。
魏德彪道:“贤婿起来吧,说说,有什么要事啊?”
林云起身,赶紧将逃荒队伍的事情说了。
“今个儿来了个逃荒队伍,他们和别的逃荒人都不一样,他们不仅穿着干净整洁,还是架着马车来的,我想着这群人手头银钱应该不少,磨一磨应该能磨出不少来,所以特意来禀告老爷。”
魏德彪对这个穷酸女婿很是瞧不上,面露鄙夷:“瞧你,真是小家子气,一辆马车值得你大惊小怪。”
林云忙解释:“不是一辆马车,是五十几辆马车。”
魏德彪眼皮一掀,诧异道:“五十多辆?”
林云谄媚道:“是,并且我瞧着那马也都是良驹,车厢都富丽堂皇,价值不菲,我便让欧阳大人给他们安排在流民村。”
魏德彪没有继续接话,而是道:“欧阳最近还听话吧?”
林云道:“之前有些不听话,自从您敲打后,现在办事麻利多了。您放心,我给您看着他。”
“哦,你有心了。”魏德彪赞赏地看了一眼他:“那群人你先去打探一二,看这些人是不是有什么背景。若是没有,一个月后,我要他们出现在我家庄子上当佃农。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林云点头:“是。”
魏德彪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拍着肚子道:“你看看,都是做女婿,做我们魏家的,和做尊家的,是不是不一样啊?”
林云忙点头拍马屁道:“自然是做魏家的女婿好了。”
魏德彪指了指桌上的一道菜:“这盘菜我尝着味道不错,赏你了。”
张管家将一盘菜端至林云面前。
这是一盘吃了一半的叫花鸡。
两个鸡腿,两个翅膀都被吃完了,就剩下最柴的鸡身。
林云心里暗骂一声抠门鬼,脸上却露出万分欣喜的样子,躬身上前接过盘子,嘴里大喊感恩之词。
待林云走了,魏德彪问张管家:“最近尊家有什么大事吗?”
“最近他们得了个大孙子,旁的事倒是没有。”张管家犹豫了下:“那个欧阳真的不用除了吗?”
魏德彪斜睨了他一眼:“除了作甚,他现在不是挺老实的吗?所以我说啊,这人呐,就是要敲打敲打,不敲打都不知道自己的脊梁骨其实并没有多硬。”
“他以为京城尊家还是当初那个风光无限的尊家他当年不是带头弹劾三皇子不堪为吏部尚书,搞得三皇子头疼不已吗?可会想到今日,我捏死他们不过就是捏死一只蚂蚁。”
魏德彪越想越高兴,脸上横肉直颤。
“哎呀,现在啊,我只要想到他们尊家的女婿在我手下做事,看我的脸色,猜度我的心思,日日活得战战兢兢,我这心啊,就万分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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