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是一个人在面对危险之时,能够保全自身的关键,而十四行诗则主动舍弃掉了这一份关键,向多卡莉丝表示自己的诚意。
多卡莉丝也不知道该说这个女孩蠢还是聪明,就好像这个橘头发的姑娘,笃定自己不会对她出手一样。
——很显然,她赌对了。
十四行诗也趁对方沉默的时间,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位气质不凡的美女。
一米八三的身高,站在那里就好像一位高大的巨人一样,不,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一只大雁。
长发披肩,黑色的风衣裹在对方的身上,还有些不太合身,透过领口的位置,还能隐隐看到里面那件为病人准备的病号服。
——好高。
这是十四行诗对眼前女子的第一印象,因为对方的身高相较于自己这一米六的小身板而言,确实称得上是高大。
哪怕是墨文在这里,估计也没有对方高。
——小墨会喜欢高个子的女孩吗?
在口袋内摸索了一番,多卡莉丝从中掏出了一包香烟。
将其含在嘴里,多卡莉丝看向一旁的十四行诗,犹豫片刻,她还是朝前递了递,“会抽烟吗?”
“啊,不会……虽然基金会并不禁止成员吸烟,但尼古丁会对人体健康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建议多卡莉丝女士少吸为好。”
“………很标准的答复。”
多卡莉丝收回香烟,随后掏出打火机,轻轻的点燃。
咔——
猛吸一口,随后浓烈的烟雾从口中缓缓吐出,被空气之中的微风吹向了远方。
“不过你不得不承认,像这种对身体有害的东西,确实能够让人感到身心愉悦。
如果不是抽烟会带坏学生的话,我也不至于那么辛苦的大老远跑到这里来。”
十四行诗不免愣了一下,心中闪过了一抹错愕。
——她还单纯的以为对方只是来这里看看风景,放松放松心情的,没想到是自己想错了。
多卡莉丝双指夹烟,看向身旁呆呆的少女,“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
十四行诗沉默半晌,还是鼓起勇气将自己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和墨文昨天说的话语别无二致,都是为了邀请多卡莉丝加入[自心回收小队]。
结局也可想而知,多卡莉丝再一次的拒绝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十四行诗有些忍不住出声询问道,虽然知道,眼前之人与大部分的行动成员截然不同,但是两次的拒绝却都不知道对方的理由究竟是为何?
多卡莉丝没有立刻回答,弹了弹手中的香烟,“你觉得……这里像什么?”
“你应该也是从这所学校之中毕业的吧?对你而言,这里算得上是什么?”
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十四行诗望向远处的天边,第一防线学校的景色瞬间一览无余。
她看到了那棵乔治橡树,还有无数学生们眼中的噩梦,禁闭室。
教学楼、集合广场、学校的图书馆,太多太多的建筑承担着太多太多的回忆。
多卡莉丝看着身旁的女孩沉默了下来,又猛吸了一口烟,“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上帝的话,那或许他应该就站在这样子的角度来看待这个地方。
而现在,你站在了与上帝同等的角度,在你眼前所呈现的学校,对你而言是什么?”
曾经的回忆在脑海里浮现,过去与朋友度过的美好时光,如果去那些地方仔细观察,说不一定还能找到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这里对于十四行诗而言,很复杂。
“我觉得就像是一座埋葬了过去与自我的坟墓……”
十四行诗的回答,让多卡莉丝陷入了呆滞。
“我在这里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被赋予了存在的意义,可这一切的代价却是要我抛弃过去的自我。
随后,将曾经的那个自己亲手埋葬在这里,伴随回忆与美好,一同留在了这里。”
十四行诗声音沙哑,就好像一张遍布褶皱的羊皮纸,在向人们诉说着那一段模糊的曾经。
多卡莉丝很惊讶,原以为眼前的这个姑娘只是长得好看了一点,但实际上与那些行动成员的灵魂是相似的。
一样的死板,一样的麻木,但当对方说出这句话之时,她发现她错的究竟有多么离谱。
“我以为你是那种……刻板的人。”
这句话不由得让十四行诗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模样,不过一想到自己喜欢的那个少年,嘴角忍不住的上扬,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
“我想以前的我或许是这样子的,但好在我遇到了对的人。”
“朋友、老师?还是长辈。”
不知不觉间,话语的主动权逐渐被十四行诗所掌握。
她想了想:“算是朋友吧……我不知道他对于我的想法是怎么样的,但站在我的角度来说,我觉得我与他之间应该算得上是……恋人。”
“恋人吗……?”
多卡莉丝猛吸了一口手中的烟,随后将还冒着点点星火的烟头给掐灭,随手向着下面扔去。
——一天只抽一次,她还是有分寸的。
“那你可真是一个幸运的女孩,在枯燥和乏味的人生之中,能够遇到一个改变你的人,你真的很幸运。”
“我也是这么想的……”
十四行诗笑着低下头,抚摸着自己的指尖,尤其是中指的位置,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那么幸运。”
多卡莉丝趴在栏杆上,太阳在渐渐上升,“对于我而言,这是一个巨大的鸟笼,这里关着来自世界各地的鸟。
可总有一些人剪掉了他们的羽翅,将其染成相同的颜色,让他们看起来一模一样。”
“就像你刚刚说的一样,这里是一个埋葬了过去与自我的坟墓,死板的教育和军队的规章制度让这里显得死气沉沉的。
我感受不到他们身上的活力。”
多卡莉丝静静的诉说着,十四行诗也双手趴着栏杆,静静的聆听着。
“他们从世界各地来到这里,大部分都没了爹妈,没有熟悉的人,陌生的环境,让他们在这里显得毫无依靠。”
“可生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十四行诗感受着微风拍打脸颊的触感,缓缓抬起手,也学着多卡莉丝刚才那样想要伸手触摸天边的白云。
“我曾经无数次的从我的朋友口中听到过,这里就像是一座批量生产木偶的工厂,可我觉得我们反而更像是一群犬。
听从命令,生来就是为了赴死而来到这里,在别人制定的道路上奋力前行着,这就是代价。”
多卡莉丝听后反而冷哼一声,“到头来受罪的反而是我们神秘学家。”
“我们在他们眼中根本就不像是人,在那些利己主义者看来,旁人的生命只是筹码。”
十四行诗瞬间顿悟,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女士这么抵触他们了。
“您是不希望自己的付出最终成为那些人手中的权柄,对吗?”
声音戛然而止,风声在耳边呼啸,但除此之外,却没了别的声音。
多卡莉丝撩起长发……
“是啊……那种自己辛苦付出的善良,最终却成就了别人,谁乐意呢?”
“那如果……”
十四行诗还未说出口,多卡莉丝就摆了摆手,她知道女孩接下来要说什么。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打算离开这里。
不为别的,而是……我不想再杀太多人。”
说着,多卡莉丝从一旁拿起了自己那雪白的长刀,只听噌的一声,长刀出鞘。
刀刃直指十四行诗的胸口,对方见状,连忙朝身后退了几步。
“别害怕,你摸摸看这把刀有什么不同?”
十四行诗看着指着自己的刀刃,心中显得很是犹豫。
多卡莉丝见状,将长刀插在地上,十四行诗这才敢走上前来。
“这把刀!”
十四行诗微微瞪大眼睛,多卡莉丝点了点头,“刃是朝内开的,这是一把逆刃刀。”
将刀拔起,缓缓收于鞘中。
“总有一天,挥砍出去的刀刃终会砍到自己身上。
我不想沉溺于尸身血海之中,平淡的生活,教教学生,这才是我想要的。”
说完,多卡莉丝便拿着手中的刀,向着身后走去。
十四行诗看着对方那渐渐没入黑暗之中的身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从刚刚的对话,十四行诗能察觉得到对方就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架子,没有语气,很平淡,就像是两个人之间的闲谈。
——她可以看得出来,眼前之人心意已决,可……
“可是重塑之手对我们虎视眈眈,如果我们不站在对抗他们的第一线,我们最珍视的一切都会化作虚幻的泡影!”
多卡莉丝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她轻轻的撇头看向身后的女孩,“那是他们该考虑的事,不是我。
就算真到了那一天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会带着我的学生们……
一起去死的。”
十四行诗瞬间呆愣在原地,多卡莉丝轻轻的笑了笑。
她怎么能看不出来这小姑娘内心的心思呢?毕竟这么单纯的女孩,想要看透对方的内心,可真是太简单了。
——她放不下那些孩子们,她可不希望曾经那种堪称训练军人的生活,再次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人生短短几十载,就将未来的一切都想好了,一起去追逐遥不可及的远大理想,现在的生活对于这些普通的孩子而言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那如果!”
十四行诗再次喊住了多卡莉丝,小狗还没有放弃。
“如果我能照顾好您的那些孩子们,您是不是就可以答应我的要求?”
多卡莉丝愣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是老师?”
“嗯……只是看样子,现在还无法正式入职。”
十四行诗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脖子,毕竟教学楼都被毁了,估计正式入职的事情还得等教学楼修复完毕之后再提。
多卡莉丝盯着眼前这个有些憨憨的少女,微微眯了眯眼睛,想要从对方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之中看到些许的谎言。
但那双眼眸太过于璀璨,以至于除了坚定与真诚以外,她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最终多卡莉丝笑出了声。
“那这样吧,我和你打个赌。”
“赌……什么?”
“如果你能在一个月之内,是的,我班上学生们的信任,并且与他们打成一片,争夺他们的同意,我就加入你们那个什么小队?”
十四行诗听后先是努力的思索着这道方法的可行性,但也没思索多久,她便用力的点了点头。
晃晃脑袋,多卡莉丝顺着楼梯扶手缓缓向下走去。
“那你加油吧,等学校什么时候能够正常授课的时候,什么时候就算开始。”
——她可不认为一个16岁的少女,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与他们建立起关系。
毕竟……犬,可是很固执的。
………
另一边,楼房中。
玛蒂尔达捶了捶自己的脖子,似乎碰到了什么敏感的地方,女孩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坐在沙发上,有些神游天外的罗教,她就有些生气。
站在对方的面前,用脚踢了踢对方的小腿,“想什么呢?”
“没什么,还有你是不会用手吗?”
“受伤了,怕疼。”
玛蒂尔达在罗教的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手,这时罗教才看到对方的手掌上有着一排清晰可见的牙印。
嘴角翘起,像是在炫耀什么东西一样。
可罗教什么都没有说,一把抓住了女孩的手。
“嘶——!!”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玛蒂尔达愣住了。
瞬间,白皙的脸颊上泛上了一丝难受,“你,你干什么?!”
“别动。”
罗教的声音很冷,玛蒂尔达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对方那双血红色的眸子给瞪了回。
“只是让你去安慰个人,怎么还能被人咬?”
撸起对方的袖子,只见白皙的胳膊上带着些许的抓痕。
玛蒂尔达刚想嘴硬两句,可手臂上传来的痛感,却让她瞬间乖巧了下来。
“啊——痛痛痛痛痛……松手松手,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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