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表彰仪式彻底结束,陆知白便归家去了。
六月的天,恰似孩儿的脸。
没几日,又变了模样。
浓墨般的乌云铺天盖地,电闪雷鸣。
六月十一日。
狂风呼啸,毁坏了一些房屋,京师附近有十多棵大树被吹断。
六月十二日。
雷电击中了奉天门!
同日,扬州那边,有一个粮仓燃起大火,大量粮食被烧毁。
上个月雷震谨身殿之事,众人仍记忆犹新,如今又接二连三地发生天象变故……
朱元璋得知种种消息,缓缓闭上双眼,眉头紧蹙,满心的郁闷。
“皇宫怎又遭雷劈了?上个月咱已做了许多事,大赦天下,减免赋税,难道仍无法令上天满意?咱究竟何处做错了?!”
尽管郁闷,朱元璋还是采取了一些常规的应对之策——
日常起居避开正殿,处理朝政亦不在正殿。
一日三餐的膳食,亦减少了菜品供应。
他对朝臣言道:
“咱听闻尧、舜、禹、汤、周文王、周武王这些君主,德行与天地等同,仁爱浸润民心,吉祥之事屡屡降临,被赞为极其安定之治理。
咱因德行浅薄,未能任用贤才治理,难以满足民众之期望,故而上天降下告诫,灾害与怪异之事接连涌现。
咱日夜小心谨慎,兢兢业业,不得片刻安宁!特地避开正殿,以反省咱之过错……若咱有过失,你们定要直言指出!”
群臣亦有些无奈。
上个月,他们绞尽脑汁才说了一通,既完成任务,又不至于让皇帝下不来台。
结果,这个月又来这一出。
倘若下个月再来一次雷击,那可如何是好?
届时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呐……
朱橚来到侯府,将此事告知陆知白。
陆知白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却强装出严肃与悲痛的模样。
朱橚愁眉苦脸地说:
“唉,多好的机会啊,我劝父皇莫要再修建我的宫殿了,以免劳民伤财。”
陆知白笑问道:
“然后呢?”
朱橚摇头道:“父皇夸我懂事,然后拒绝了我。
反倒将老七老八的宫殿给停了,这算怎么个事嘛!”
陆知白早知会是如此,笑着说道:
“他们年岁尚小,确实无需急着修王府。”
朱橚倒在躺椅上,哀叹道:
“可我不小了!待宫殿建成,我便要就藩了!老天爷,我着实不想去,救命啊!”
陆知白轻叹了口气,无奈道:
“这也是没办法之事,皇家便是如此……”
可一旦就藩,兄弟们若不是奉诏回京,基本上再难相见。
想想他也有些惆怅了,以后打边炉,肉都只能自己吃了。
果然还是和朱标、朱雄英交朋友比较好。
陆知白不愿再多谈此事,岔开话题道:
“倘若下个月还有雷电降下,会怎样?”
朱橚瞪大了眼睛,说道:
“那定会永载史册,被人嘲笑万年吧?似乎从未有哪个皇帝,连续三个月有雷击皇宫之事……”
说着,他仰头望天,好笑的叹道:
“光是想想,便替父皇尴尬死了……”
陆知白在一旁不禁嘿嘿笑了起来:
“要是连续七次,不知能否召唤神龙?”
实话说,除了避雷针之外,他尚有其他引雷方案。
只要打雷,皇宫便有可能被雷电击中。
比如风筝,比如带有细金属线的烟花式小火箭。
但这些方案,技术尚不稳定,皆有较大的失败概率。
且还需买通宫人去行事。
倘若被察觉,后果很严重!!
陆知白在思量,倘若这一次天有异象,老朱仍不愿改正,咋整?
他终究不太想闷声作大死。
有些问题,与朱标或者马皇后联手劝说,才是比较好的选择啊。
朱橚却颇为警惕,眉头一挑,问道:
“你有什么想法?”
陆知白笑道:
“哪有什么想法?只是期望此类之事莫要再发生,免得人心惶惶。”
哦嘻嘻,他顶多在心里给老朱上上香。
他这么俊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
未过几日。
六月十五的大朝会上。
朱元璋宣布,胡惟庸案结案了。
因为他仁德啊!
虽说一些人连坐,当判死罪,但他不忍心再牵连过多。
虽有诸多槽点,但这桩杀戮之事,总算是告一段落。
比起原本历史,少死了数千人。
但一些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流放至北方——
面对上天的煌煌威严,朱元璋终究还是稍作让步,采纳了陆知白上个月的建议!
为此,陆知白觉得老朱顺眼了许多,决定放过老朱一马。
这家伙虽然固执,却终究未执拗到底。
毕竟,上天是朱元璋的大爹。
而朱元璋是个大孝子,老天发怒,老朱便不安了。
……
已到了六月中旬,陆知白实是无心再做其他事,连栖霞也未曾去了。
只因算算日子,已至朱长乐的预产期,随时都可能生产!
六月十八,乃是朱长乐的生辰。
陆知白为她制作了一个小蛋糕,乃是小熊的可爱形状。
虽未添加过多奶油,却也是松软蓬松,香甜可口。
朱长乐内心其实也颇为焦虑,毕竟是头一回生孩子,一切皆是茫然。
侯府之中,早已张罗着接生婆、奶娘等等事宜,不至于到时猝不及防。
时间一天天过去,陆知白待在家中,每日通过信件和仆从处理一些事情。
他真的希望孩子快些生下来,不要长得太大了。
到了六月二十六这日。
用过早膳不久,朱长乐就说肚子有些疼,感觉到胎儿小脚乱蹬。
一时间,侯府中鸡飞狗跳起来。
不过。此前早已经历过预演,在邓姑姑指挥下,大家很快就镇定了,忙而不乱,各司其职。
朱长乐被送进了产房之中,陆知白刚欲跟进去瞧上一瞧,却被邓姑姑一把推了出来。
紧接着,房门砰然关闭。
邓姑姑说:“侯爷,还是莫要进去了,此乃规矩。想必殿下也不愿被您这般看着……”
这番话,令陆知白彻底打消了进去的念头。
于是他在外面高声喊道:“你不要害怕,我在外面陪着你!”
庭院的树荫之下,陆知白来回踱步,满心焦虑,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啊啊啊,这简直就是开盲盒!
真不知会开出一个什么款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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