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听着移山之事,皱起小眉头,一脸不可思议。
陆知白总结:“所以在时间长河里,个人才智作用有限,就像一滴水。
真正有用的是集体,大家都贡献力量,小水滴汇聚成小溪、河流、大海。”
朱雄英歪着脑袋,若有所思,突然反驳:
“姑父,你说得不对!虽说大家发挥作用重要,可他们得先知道干啥呀。愚公更重要,是他让大家搬山的。”
马皇后在旁笑盈盈。
陆知白有点尴尬,这小家伙脑瓜还挺灵光。
朱雄英又严肃盯着他:
“姑父,你带工匠改进好多东西,你最重要,他们想破头都想不出。”
陆知白刚要解释:“其实他们……”
朱雄英却摇头不听:
“姑父,别哄我了,我又不是天才,也不是神童,没那么聪明……”
朱雄英小脸上满是无奈。
陆知白认真问:“那殿下觉得哪些方面算有过人才能,才是天才?”
朱雄英皱眉想了想:“好多呢。”
陆知白道:“是不是别人做不到,只有他能做到才算?”
朱雄英点头。
陆知白便笑了:“我听说有个卖油老头,不用工具,就用瓢,能把油从铜钱的孔倒进去,一滴不撒,殿下觉得他是天才不?”
朱雄英点头:“是呀。”
陆知白又说:“可他不是天生就会,卖了一辈子油,练几十年才练成。”
朱雄英张张嘴,哑口无言了。
陆知白总结:“殿下,天赋资质重要,但坚持勤奋更重要。
不要妄自菲薄,你聪明着呢,我说的这些,其他小孩可听不懂。”
朱雄英眼珠转转,大受安慰,认真说:
“我会记下姑父今天说的,好好想想。”
陆知白笑着握住他小手:“殿下以后能成大事。”
马皇后在旁听着,暗自点头,心里也宽慰不少。
陆知白趁机提议:“往后把皇孙养在母后宫中吧。我给母后请安,能顺便看皇孙。”
马皇后想想说:“有道理。”
陆知白想逗朱雄英开心,说:“我刚生了个儿子,带你去看看?”
朱雄英眼睛一亮,乐了:“我听说了,还送了玩具给小弟弟呢!”
陆知白笑道:“看到了,他太小用不上,长大再玩。”
朱雄英炫耀:“我也有弟弟~”
陆知白道:“我晓得,熥哥儿嘛。”
朱允熥快两岁了,小小一只,胆小,怕见生人。
可能因为太子妃生他的时候难产,他有点缺氧,呆萌呆萌的。
提到这小皇孙,马皇后便想起太子妃,神情微暗。
朱雄英也沉默了。
陆知白赶紧岔开话题:“殿下,你去我家不?”
朱雄英抬头跟马皇后说:“皇奶奶,我想去。”
马皇后笑说:“去吧,带上俩侍卫。”
陆知白带朱雄英坐上自家大马车。
朱雄英平时很少出门,看东看西,兴奋道:“姑父,你家马车真大!”
陆知白笑说:“刚研制的,除了贵没毛病。”
他给朱雄英绑上安全带。
朱雄英面不改色,瞧着孔里扯出的长布带,好奇:“这是啥?”
陆知白把卡扣系好,自己也绑上,解释:“这叫安全带。”
又给他讲惯性。
朱雄英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姑父真聪明!”
陆知白好笑,自己不过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话说回来,朱雄英其实算他大弟子啊。
陆知白带他看了自家幼崽。
陆清嵘还没满月,只会唔唔,大眼漆黑。
朱雄英参观,惊叹道:
“好小!等他长大了,我们一起玩。”
陆知白用小娃娃哄了半下午,朱雄英总算忘了兔子的事。
用过晚膳,便送皇孙回去。
陆知白乘着夜色回府,长叹道:“做好事不留名,就是累啊!”
……
这一次,朱元璋效率超高。
没几天就传出消息,皇帝召重臣讨论宗室制度。
基本思路已定,关键是具体规则。
不久,圣旨就发了。
大改了现行的分封和宗室制度。
第一是降爵,从朱标算第一代,第六代就没爵位了,变成平民。
但以后,每一脉会由皇帝择优,赏赐一个亲王或郡王爵位,不然除了朱标,其他皇子的后代都会变成平民。
第二,宗室子弟都要来南京上学,十四岁后需游学两年,可以参加科举。中举当官,只能做京官,不能外放。
也能考武举,从军就按军法管,一开始都只是小旗,和普通兵一样,按功晋升。
同时,鼓励宗室在文学、医学、水利、科研方面发挥所长,获取合法收入。
第三,便是封地轮换,就藩满二十年,得换地方。
这旨意,紧跟在封赏叶伯巨的圣旨之后。
文官们激动坏了,不敢相信。
独断专行,极其看重家族传承的朱元璋,能下这旨意?
户部透了点风,说是皇上算了以前宗室制度的花销,那数目,任何国家都无法承受。
第二天上朝时。
文官们主动跪拜,激动不已。
韩宜可等人想起因谏言死的叶伯巨,甚至是御前失仪,痛哭流涕。
许多大臣连声夸赞朱元璋是圣君,大夸特夸。
这类奏章朱元璋已经收了一堆,不得不在早朝时说:
“别再上书庆贺此事了!”
但大家的夸赞,终究让他心情好了一些,却又有了新的郁闷。
一个个的,平时不敢提,现在暴露真实想法了吧!
夜晚,朱元璋写他的今日所得。
“如此看来,想要知道大臣心中的真正想法,还需讲究些策略……”
……
广智侯府。
朱橚找上门来。
“我说父皇怎么莫名其妙像那样的旨意,原来都是因为你……”
改制的事,对于满朝文武是好消息,但对皇族可就是晴天霹雳了。
也因此,朱元璋暗示了许多人,不要胡乱往外说倡议者。
但朱橚却是能知道的。
他简直痛心疾首:
“我把你当好兄弟,你在背后拿刀割我们!”
陆知白满脸的义正辞严说: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主意不是我出的啊!”
朱橚挑眉:“还能有谁?”
陆知白严肃道:
“胡惟庸!不愧是做相国的男人,一眼就洞穿了大明未来的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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