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外头响起一阵嘈杂声，隐约提起了我阿姊，沈璟修竟顾不得褶皱的衣衫和身下的泥泞，一把将我推到一旁，大步迈出门去。
“怎么了？”
还未等他问清楚，门外的丫头便扑通一声跪倒在沈璟修面前，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
“殿下送给小姐的琴，琴弦不知怎的就断了，小姐一天滴米未进，只是一直念叨着……谁承想，今晚忽然高热不退，此刻已经晕过去了！”
“之前不是好好的？”沈璟修反问道。
那丫头抹了把泪，话里带了几分哭腔：“小姐说自己病着，病中憔悴，脸色难看，无颜见殿下……”
两人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等我穿好衣裳，沈璟修已去了阿姊房里。
从外面请来的郎中沈璟修不放心，又让底下的人取了他的令牌请了住在宫外的太医来瞧。
他对阿姊倒是宠爱的很！
但，捉摸不透的才更有意思
我靠在门框处，看着这来来往往的人，阿姊的手段虽然拙劣，却用对了人。
沈璟修这种人精，心里定然清楚她的小把戏，可他不在乎……或者说，他乐在其中。
也好，阿姊越闹，五皇子对我就越是信任，我在这楼里的日子，也就更好过！
直到阿姊的丫鬟端着药碗经过，我方才伸出胳膊，将她拦了下来。
“别挡路！”
她腾出只手将我推开，甩身又要走。
“你现在进去，可是要挨罚的！”
“你……关你什么事！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我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
瞧瞧，在这玉春楼里，连最下等的丫鬟，都能踩在我脸上说话。
“我是什么货色你不如，去问问五殿下？”
我单手撑着门框，寒风穿过露天的回廊，吹散我的衣襟，露出里面欢爱的痕迹，那丫鬟竟看的耳根都红了大片。
“你——”
“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今日，也算是发了善心，帮你抵着一会”
说着，我欺身上前，一把夺了她手里的碗，蹭在她耳边低语。
“不想挨五皇子的罚，就老老实实在门外待着。”
见她脑袋一缩，脸上竟带了几分红晕，我不由轻笑一声。
下一瞬，和她错身而过，端着药碗，推进门去。
“殿下，药熬好了。”
太医说屋内要适度通风，不宜留过多的人，此刻，里屋只有我们三人。
阿姊脸色苍白，因高热出汗导致额前的头发湿答答地黏在皮肤上。
不愧是京中第一美人，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依旧端的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就连我见了，都有上前怜爱几分的冲动。
“谁让你进来了，出去……”
阿姊还是那般清高，也是，从未被这青楼磋磨过自然有恃无恐。
我却伏低做小，连忙将药递给沈璟修，取了手帕，小心替阿姊擦拭去汗珠。
“阿姊可以不待见我，但总不能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阿修呢？让她进来伺候！”
到底是五皇子在场，阿姊只厌恶的瞥我一眼，便转眼看向门外。
“她年纪尚小，早就忙的脚不着地了，阿姊就体谅她一回。”
“你倒是个会疼人的。”
沈璟修将阿姊扶起来靠在怀里，一句话说的不冷不热。
“阿姊怕苦，汤药里我放些蜜枣。”
我只把话题岔开，笑着将旁边的蜜饯取来。
直到看着他将汤药吹的温热，小心地喂给阿姊，我这才低着头，转身出了屋子。
“我之前吩咐过，往后你不必接客。”
不知过了多久，沈璟修转身从阿姊的屋里出来，目光沉沉的看向我。
“阿姊好些了？”
我依旧搭着一件外裳立在门前，问的随意。
“已经睡了。”
他定定的看着我，似乎觉得有些陌生，半晌，才说了这么句话。
“那……殿下可还继续？”
我面上带上几分疲惫和无奈，却任由冷风吹透我的衣衫，露出花白的小臂，和其上青紫的伤痕。
“把你那点心思都收起来。”
沈璟修的话里依旧带着嫌恶，路过我时，却胡乱抬手，将我的外裳往上提了一把。
看着他下楼的背影，我弯了弯唇。
时隔这么久，我今日才真正明白。
阿姊想要在楼里混的好，靠的是她的清高。
我要想活着走出这玉春楼，怕是只能靠这知冷知热的性子，和这身人见人爱的皮囊了……
近日，五皇子日日留宿这玉春楼，为阿姊守夜。
流言蜚语如同满天的柳絮，很快就在京中传遍了。
阿姊病着第三天，玉春楼来了一个男人。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便知道这人身份不俗。
他虽穿着素雅，衣料却用的上好的雪缎，最重要的是，他那双眼睛——实在和沈璟修有几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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