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石村。
几位婶子坐在大树下东家长西家短,见扛着锄头走过来的乔久旺,那叫一个精神亢奋。
所有人都肉眼可见的伸长了脖子,挺起了胸膛。
“哟,老乔头,这是下地回来了呀?
你说你,都这把年纪了,也该歇歇了。
地里的活计就给孩子们派一派,咱们老一辈都辛苦一辈子了,也该让后面的年轻人顶上来了。”
另一位妇人马上接过去,“就是啊,久旺叔啊,你这也太宠着建华建国了,人家有福和有财,六七岁就跟着干活了,你家那老四都快二十的大小伙了,还到处斗鸡遛狗的,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心疼一下长辈。”
一位年轻的妇人马上接道,“可不是,这抢收的时候,人家连家里娃娃,大着肚子的妇人都下地了,你家老三倒好,就这么几里路都窝在老丈人家里不回来,你看这孩子白疼了吧?
都说三岁看到老,我看你家老三老四这辈子你是靠不上了,对有福和有财兄弟好点吧。”
“哎呀,西翠啊,这你就不懂了,这老三老四可是乔老哥的心头宝,哪能跟那有福有财比啊?
再说,就算乔老哥愿意,人家红花姐也不肯啊,可别最后挠了乔老哥一脸血印子。”
牛婶子说完,现场几个妇人笑成一团。
“哈哈哈哈。”
“哈哈哈~”
这么明显的调侃,让乔久旺脸色难看了两分,“妇人家就是话多,整日闲着没事干,就在这东家长西家短的造谣生事,家里的炕打扫了吗?饭做了吗?还有闲工夫管人家屋里的事。”
牛婶子和死去的杨梅那可是一个村出来的,听着乔久旺那没好气的话,顿时就阴阳了起来。
“就你家那点破事,还用人家造谣吗?我们这是看不过眼,为有福有财打抱不平,为杨梅姐不值。
哼~,还真是跟唱戏似的,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有福有财两兄弟也是命苦,亲妈死的早,还摊上了你这样的爹,这杨梅姐在下面都要哭瞎眼了!”
柳西翠一脸的兴奋,“是啊,久旺叔,这有福两兄弟虽然和你家老三老四不是一跟肠子出来的,但也都是你的骨血啊,没得这么厚此薄彼吧?那可是你自己的亲生儿子,你这做爹的不说替孩子着急,怎么能亲手断了孩子的后呢?
人家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这么做,就不怕杨梅婶子,半夜站在你床头找你吗?”
乔久旺一张脸涨的通红,“放屁,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你再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找五五说去?”
乔久旺口中的五五,正是柳西翠的公公,柳西翠一噎,不敢再吱声。
牛婶子梗着脖子道,“自己做得出来还不让人家说啊?就会对我们龇牙,你倒是跟雷红花龇牙去啊,这整个高石村谁不知道,你压着有福有财不分家,不就是想压着他们兄弟俩,给你后面生的当牛做马吗?”
“还有脸跟我们龇,压着不让有福娶妻生子,人家有财家的好不容易怀上了,那雷红花还想弄掉人家的,以后好给你家老三老四养孩子是吧?”
“对啊,久旺叔,你这事干的,也太埋汰了。”
乔久旺早上出门的时候一肚子火,回来的时候又被一群妇道人家搅的一肚子火,一脚将门踹开,就见着乔有财背对着他蹲院子里面磨锄头。
一肚子火气没处发的乔久旺上前就是一脚,“畜生,老子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地里忙活,早上起来水都没有喝一口,你们倒是在家里躲清闲!!!”
地上的锄头正对着乔有财的面,猛的被乔久旺一脚踹出,眼见就要扑到那刚磨得锋利的锄头上,吓得乔有财赶紧一探身子从前面扑了出去,两只脚死死的支在地上,整个腹部高高架空,躲开那地上的锄头。
端着盆出来的刘阿芳啊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当家的,当家的,你没事吧?”
乔久旺这才注意到乔有财差点扑在了锄头上,脸上的表情一凝就见着乔有财爬起来恶狠狠的盯着他。
肚子里的火气再次燃起,将刚才那一抹心虚烧的无影无踪。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你老子!!!”
“老子教你一下还教不得了是吧?老大呢?地里那么多活计,你们就在家里挺尸了一上午?都不用吃饭了是吧?”
屋内听到乔久旺叫骂声的雷红花,踉踉跄跄就跑了出来,人还没到,哭声先到。
“反了天了啊老头子,这日子没法过了啊,你这前头的两白眼狼,把家里的鸡都杀了吃了,用来抱窝留种的鸡和打鸣的公鸡都没放过啊,呜呜呜~”
“我就说了几句,他们兄弟连我带老四按着一顿打啊,老头子啊,他们这打的是我,恨的是你,下的是你的脸啊~”
乔久旺转头怒视着乔有财,“你打你妈了?”
乔有财将刘阿芳护在身后,做出了防备的姿势,“既然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你还问我干甚?
这么多年,我和我哥一直在你跟前,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你是一点都不知道,而他们母子做的事你也从来当没看见。”
乔有财手腕处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擦掉了一块皮,鲜红的血液从手腕处溢出,见自己的父亲像是看仇人似的看向自己,鼻子一酸,声音都带上了两分颤抖。
“我和我哥做的还不够好吗?我们还不够听话吗?这么多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说过一句反驳的话吗?你到底要我们做到什么地步,你才甘心?”
乔久旺有点不敢跟儿子的目光对视,但他是一家之主,这一家之主的颜面不能掉,发泄怒火般,将手中的锄头朝着门后一丢,哐当砸出了一声巨响。
雷红花见乔久旺没动手更是气的跳脚,“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打的,今天他们能朝我动手,明天就能朝老头子你动手,呜呜呜,我的鸡啊,四只鸡啊,两天就被他们给祸害完啦~,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雷红花想到家里的四只鸡,心都在躺血,一个屁股蹲坐到了地上,举着手掌边哭边拍地面。
对她来说,家里死一只下蛋的鸡,跟死一个人没啥区别啊,她四只鸡呀,尸体都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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