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恒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声音低低开口,“妈心梗住院了。”

    阮淑珍送医及时,抢救过来,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宋星辰挑了挑眉,“你妈心梗住院了,你就在旁边伺候就行了,来找我干什么?”

    宋书恒笑容苦涩,“星辰,你能不要那么绝情么?就算她做错了事,那也是你的母亲,生你养你长大,外人对你再好,都是外人。”

    至于宋书恒口中的外人是谁,宋星辰不必问就能知道是宁家人。

    宋星辰也不愿意跟他纠缠这一点,扯了扯唇,“所以呢,你想要我怎么做?”

    宋书恒沉吟片刻,“你去跟淑琴姨说,将今天的出阁宴取消了。妈就是因为这件事诱发心梗的,医生说妈的情绪不稳定,不能再接受刺激了。”

    宋星辰笑了,“那我明天的婚礼是不是也应该取消,等妈什么时候病好了,我跟顾临砚再举行婚礼?”

    “这样也可以。”宋书恒脸上难得露出欣慰的神色。

    在他看来,阮淑珍如今因为心梗躺在医院,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宋星辰。

    现在宋星辰能意识到这一点,并做出相应的调整来,比起以往确实是要有觉悟得多。

    宋书恒想了想,又语气恳切地补了一句,“你跟淑琴姨商量过之后,再到医院里去跟妈道个歉。”

    妈虽然这段时间里做错了不少事,但是她毕竟是长辈,于你有生养之恩。

    虽然这些年来我们自身也存在很多问题,但我们只是爱之深,责之切。并没有要害你的心思,妈也是一样。”

    宋书恒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他自认为自己这一番话,都是肺腑之言。

    阮淑珍发病之前,他也曾觉得宋星辰这样对阮淑珍,他无法指责。

    可是如今,他却是觉得,再大的错处,也越不过养育之恩去,尤其是如今阮淑珍躺在医院。

    宋书恒本以为他已经从错误中醒悟过来了,宋星辰也应该醒悟过来才对。

    宋星辰笑了笑,语气再平静不过道, “所以我就应该所有事情都按照你们的想法来,你们才会满意,我才算是你们家的一份子是吧?”

    宋书恒迟疑,“难道不是么?你身为儿女,身为妹妹,不就是一切以父母兄长为主?难道妈躺在医院了,你跟外人一起喜气洋洋地办出阁宴,办婚宴才是正确的么?”

    “对,我知道你还在为以前的事情怨怪我们。”

    “你六岁时候,是爸妈商量过将你从老宅接回家来,让你能有好的家庭环境以及教育环境。

    还有,你六岁那年感冒发了高烧,要不是我跟书白察觉到你的异常,给老爷子打了电话,你的命也就丢了。我们虽是有错处,但是我们也有好的地方呀。

    更况且,我们如今已经知道了错误,跟你道歉,也愿意改过,你为什么还对于已经过去的事情如此执着,甚至于到现在还在耿耿于怀呢?!”

    为什么还对已经过去的事情执着,耿耿于怀?

    宋星辰嘴角微勾。

    事情已经过去了么?

    他们有真心想悔过么?

    并没有。

    到了现在,宋书恒依然觉得错误还是在她身上,还给他们的错误冠上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名义——爱之深,责之切。

    甚至还想用这个名义,继续对她进行道德上的谴责。

    他们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真心悔过。

    甚至,他们自始至终,都觉得她是一个外人。

    所以将她这个外人接回家,给她有好的家庭环境以及教育环境,都是给予的莫大恩赐。

    所以,导致她感冒发烧的罪魁祸首是他们,他们也不会觉得自己有半分错误,还觉得他们已经对她足够好。

    其实他们在乎的只有他们自己,并不在乎任何人。

    只是这些宋星辰已经不愿意再跟宋书恒再多说,毕竟宋书恒什么都知道。

    多说除了耗费口舌,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用处。

    “宋书恒,我没有固执,没有耿耿于怀,甚至不想再跟你废话,我只想提醒你一句,我跟你们家已经断绝关系了。

    从阮淑珍签署了那一份合同开始,无论是从法律上说还是从道德上说,我都对你们家有了交待,你从哪个层面都批判不了我。

    对于我来说,你们才是外人。无论是订婚宴还是婚宴也好,我是不会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外人而取消的!”

    至亲躺在医院,她可以不闻不问,将至亲当作外人般冷漠无情,对外人却是推心置腹。

    简直是无可救药!

    这一刻宋书恒眼神黯然,他觉得他对宋星辰彻底失望了。

    忍不住拔高了声调呵斥,“星澈虽然做错事了,但她现在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回头改过,听说妈病倒在医院的消息,急匆匆就赶到了医院,守着妈守了一晚上。

    而你呢,你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叛逆顽固,不服管教,连自己的父母兄长都可以无情舍弃的人,简直是无可救药!”

    宋星辰神色淡淡,“这些话宋书白已经跟我说过了,我就是这样叛逆顽固,就是这样无可救药,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费劲心思融入他们,也根本就不计较他们嘴里说出的到底是什么话了。

    从她决意放弃他们的那一刻开始,这些话已经伤害不了她半点。

    “你那么想要取消我的出阁宴,婚宴,你往里面去找人呀,长辈你这个小辈无法沟通,觉得自己逾越的话,你完全可以找宁曦或者顾临砚,找我干什么?

    是因为你也知道这种要求荒谬至极,他们肯定不会答应,至于跟我说,就是因为我相比于他们而言比较好拿捏欺负是吧?”

    宋书恒脸色霎时间涨红,情绪激动地张口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其实这一刻他脸上的神情以及激动的情绪已经说明了一切,可他还是在狡辩。

    大概他自己都不愿意面对这种赤裸裸的事实,更不愿意承认自己藏在心底深处的肮脏丑陋。

    宋星辰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眸色淡淡,“我叫人出来,你跟他们说吧。”

    话落转身就往主屋走,还没走几步,听到背后脚步声急促。

    等她回头的时候,宋书恒已经出了门去。

    脚步匆忙,似是背后有猛虎在追,说不出的狼狈。

    宋星辰面上如常,但心里却是突然觉得宋书恒这个人是真的可笑。

    也是真的虚伪,虚伪到自己都不愿意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宋书恒大概是她这一辈子见过的最虚伪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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