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瓦尼拉早已又一次隐匿在虚空之中,只留下低沉的声音回响着:
“——没有人能妨碍迪奥大人的伟业!”
卡兹将扯下的头巾粗略往腰间一裹,随即挥动臂间刀刃,无数绚丽的光彩像水流一般在空中轻盈地淌动——任何物体只要被那光华贴中一点,就会瞬间粉碎成尘土。
但虚空中的瓦尼拉全然不惧,任何恐怖的攻击只要靠近他的“亚空瘴气”,便只会沦为笑话。
就算是远古的神明也一样!
卡兹的光刃在半空中某一处倏然断裂,被不可视的替身“亚空瘴气”完全吞没。
——就像黑洞一样。
瓦尼拉稍稍拉高了位置,再次露出头,看着被自己削去了小半个手掌的所谓“神明”,冷笑了一声。
“……太没用了,原始人们。”
记下了三人的方位后,他立刻再次隐匿、发动攻击,没有半分拖沓和大意。
早在前几天,迪奥大人同他和恩多尔下达指令时就说了,这三个“伪神”是很棘手的存在,就连迪奥大人自己,也曾在五十年前吃过他们的亏。
瓦尼拉,你的替身是为驱逐他们而生的,这是命运的“引力”赋予你的生命的意义。迪奥大人曾单独召见他,如此轻抚着他的头,说道。
——你是我迪奥麾下最忠诚的战士,最骄傲的仆人。信仰耶稣的约伯也比不上你对我的坚贞。
那一日迪奥低沉轻笑的声音,到现在还依稀在瓦尼拉·艾斯的脑海中回荡。
是了,他是迪奥大人的仆从,他生来就是为了向迪奥大人效忠,他的命运、他的归宿,都只有迪奥大人能够决定。
“……呃!”这时,似乎是三名原始人中的一个躲闪不及,被“亚空瘴气”重创了身体,瓦尼拉的思绪从而转回现实,再次从虚空中探出头。
是那个会喷血的原始人,他的脸和脖颈都被“亚空瘴气”削去了近半,正用那剩下的半边对着瓦尼拉怒目而视:“竟敢、竟敢对我炎之艾西迪西——”
呵,比不上迪奥大人半分。瓦尼拉平淡地在心里对这三个原始人下了定论,随即再次隐匿。
虽然他们确实比普通人反应和承受力强了不止十倍百倍,但肉体再强韧又能如何?不受神明眷顾的家伙,怎么可能与自己的“亚空瘴气”抗衡?
至多只是自己要多花些时间和力气罢了。
迪奥大人的敌人,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我的“亚空瘴气”的身边!
又一轮神出鬼没的攻击、探头、定位。
这次睁眼时,瓦尼拉面对的是那个吹风的原始人,他两个手肘以下的小臂都已经消失了,浓稠的血滴滴答答地流着,脸上写满茫然。
这小子应该是另外两个“伪神”的侍从,瓦尼拉一边记下他们的新位置,一边在心底嗤之以鼻,看起来甚至不如迪奥大人偶尔提起的那个少年神学生,不过是个愚忠的战士。
“……如果非要继续与我迪奥作对,那就试着攻击我吧,贫弱的人类们!”
定位、攻击、探头,继续机械的重复。瓦尼拉同时隐约听见空地另一端传来迪奥大人循循善诱的劝导声,以及那群愚蠢的叛徒此起彼伏、高昂的战吼——“接招!”“受死吧迪奥!”
真是可笑啊,虽然恩多尔已经倒下了,但获得了“天堂陨落”的迪奥大人,收拾那些愚昧之徒想必连吹灰之力都不需要。
瓦尼拉这般沉默地想着,自己只需要替迪奥大人解决这三个连替身都没有的原始人就好。
等到解决了乔斯达家族的干扰,迪奥大人就可以心无旁骛地进行“天国”计划的最后一步:舍弃替身,并涅盘重生、登临天国。
届时那个不讨喜的少年神学生也会到场,作为新生的“天国”的第一位牧师。
虽然瓦尼拉不愿承认,但他内心深处知道,自己和那个姓普奇的神学生的作用是不一样的。
自己是随主征战的斗士,只会战死或与主一同凯旋。而普奇,那小子是迪奥大人深谋远虑的后手,是“天国计划”的pn b,是受神点化的圣徒。
不过他也并不在乎,比起“后手”或“圣徒”,他只想将自己全身心地奉献给迪奥大人。
——只要能帮到迪奥大人,那就怎样都好。
一次,又一次。
瓦尼拉睁眼又合眼,探头又隐匿,“亚空瘴气”所过之处,无人幸存。
那三个原始人拖着残破的身躯,神色各异:愤怒、茫然、阴沉复杂。
显然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反攻了。当然,他们本来也没有反攻的资格。
他的“亚空瘴气”能吞没一切,就如遇到迪奥大人前他的内心,空洞、残破、浑噩无一物。
世人皆有活着的理由,为金钱,为自由,为权力,为肉欲,然而瓦尼拉·艾斯对这些都毫无兴趣。
算得上英俊的面容和身材让他从来不缺女人的青睐,早亡的父母和他们留下的巨额遗产也让他不曾体验贫穷和受人摆布的滋味,至于权力——这东西总是会与金钱挂钩的。
如果没有遇到迪奥大人,他势必会在虚无的深渊中无限沉沦,或追逐着短暂的刺激直至万劫不复。
是迪奥大人带领他从那片黑洞般的深渊中走出;只有迪奥大人能赋予他生命的意义;如果没有迪奥大人,他的人生不过是一败涂地。
其实瓦尼拉·艾斯自认不是什么恶人,但如果迪奥大人相比“光明”更认可“黑暗”的意义,那自己一定会尽己所能成为极恶之徒。
——毕竟,迪奥大人可是我的救世主啊。
·
卡兹冷冷地看着那团圆形的透明替身在瓦姆乌和艾西迪西联手制造的“血雾”中无所遁形,心里估算着距离。
三、二、一……是时候了。
无需语言,他只是掀了掀眼皮,身旁的同伴和后辈便立即会意。
他们之间足足一万余年的默契,不是人类可以想象的。
艾西迪西将藏在腰后的半拉脑壳重新按回原位,瓦姆乌默默地用轻风从地上吹起方才自断的胳膊,精准地接回断面,卡兹则抖了抖手腕,重新生出两柄更锋锐的骨刀。
半空中,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艾西迪西喷出的热腾血液和瓦姆乌刮起的旋风暴露出位置的瓦尼拉·艾斯再一次从“亚空瘴气”中探出了头。
然而这一次迎接他的不再是“柱之男”七零八落的残躯,而是艾西迪西无情的“炎之流法”。
“呃啊啊啊啊——!”
一股滚烫如火的血液径直射入瓦尼拉的眼睛,一阵惨叫声后,他立刻尝试合拢“亚空瘴气”的“面罩”,却被一柄尖刀直接卡入口腔。
“小鬼,想对付我们,你还嫩得很。”
卡兹慢条斯理地将刀刃对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吸血鬼的喉管反复搅动,欣赏着对方暗红的血如喷泉般汩汩涌出。
有不少都溅到了卡兹自己的脸上,他轻描淡写地用空着的手蘸了蘸,舔了口,露出讽刺的笑:“……哼,好甜。”
被他用刀刃贯穿咽喉、汲取生命的吸血鬼很快就难以维持替身,整个人像一具没安装铁丝骨架的巨型布娃娃一样,软倒在地上。
卡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垂死的敌人,他并不知道那个叫迪奥的金发小甜点对这个人类做过什么,但很显然,他见过无数类似的蠢货因为类似的理由步上黑暗之路。
——把他人当成自己的救赎,是这世间最愚蠢的活法,没有之一。
他曾在几千年前见过很多人类的帝王用这样的方式训练死士,当一个人类真心实意地相信某人天生就该高高在上的时候,他们甚至会甘愿用自己的性命和自尊讨换对方的信任和愉悦。
多么滑稽啊,卡兹嗤笑着,你所信仰追捧的“救世主”,几十年前也不过是个无知的婴孩,他的智识和地位,也不过是数十载时光的堆积后诞生的产物,有什么价值?
短生的人类在寿与天齐的种族眼中,与人类视角下鼠目寸光的虫蚁又有什么分别?
并不是所有人类都能让卡兹刮目相待,像jojo那样诡计多端又深知分寸的家伙,也许千万年里都少有。
虽然他近几十年里偷偷布下的这盘大棋,在卡兹眼中也不过是幼儿的把戏,但至少卡兹觉得尚有几分趣味,况且也并不与自己的利益冲突。
相较之下,面前这敌人效忠的对象,可就太过猖狂招摇了。
“……小鬼,你的主子可不配当什么神明。”
卡兹平静地将只剩半口气的瓦尼拉·艾斯从地上提起来,端详着对方愤怒和决不妥协的眼神。
“有点意思……正好,我还没有见过全身心虔诚的人类狂信徒看见自己的信仰倒塌的样子——几千年前的人类死士,都会在嘴里放毒药,绝不可能在他们效忠的君主头颅落地前还活着。”
卡兹说着,轻飘飘地让自己指尖的一根血管破皮而出,朝着瓦尼拉·艾斯已然像个四处漏风的破口袋一样的身体施舍般滴下几滴鲜血。
“——活下去吧,我很期待你看到那个金毛小子死在你面前时的反应。”
“我卡兹可是很少对人类感兴趣……哈哈,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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