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五点二十七分,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
妈妈前天喝了太多酒,从昨天下午一直昏睡到现在,家里一片脏乱狼藉,角落里还残余着不知是谁的血迹。
早人是被警署的来电吵醒的,一位年长的警察伯伯朝他转述了爸爸的嘱托。
“……以后不能抽烟,也不能喝酒,不要从事文艺工作,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人……”
“……上学不要迟到,八点四十分就得到校,千万要安分守己……”
“……要好好照顾妈妈,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要坚强起来,替爸爸好好活下去……”
“……有时间记得去森林采几株鲜花,家里那几枝表皮都已经枯了……”
“……要好好遵守法律……绝对不要杀人……”
大段大段不成逻辑的话灌入早人的耳朵,他听得云里雾里,却又隐约觉得它们像是某种重要的拼图碎片,只要按正确的顺序拼凑起来,就会达成难以想象的奇妙效果。
同那位警察伯伯道了谢,挂了电话后,早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去书房找来了纸笔,决定弄清楚爸爸的意图。
抛开这堆话里奇怪的部分,乍一听起来,倒很像是一位父亲慈爱的叮嘱……可这本身就是最奇怪的事情了,爸爸从来就不是那种性格。
他永远只会说单字,比如“好”、“加油”、“吃饭”、“上班”之类,早人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见过自己的父亲说超过十个字的句子……这样的人,真的会因为进了拘留所,而突然变得健谈吗?
早人摇了摇头,摊开白纸,在上面写下“文艺工作”几个字。
比起爸爸一夜间性情大变,他更愿相信这是爸爸给自己留下的推理谜题——谜底或许就是爸爸突然被指控为杀人犯背后的真相。
文艺工作,这是第一个格格不入的词……难道是要自己去找某个从事文艺工作的人吗?可是杜王町这个小镇上,除了零星几家书店和集〇社的分部,唯一能跟“文艺”搭边的,也就只有学校的美术老师了。
然后是“八点四十分”,这个时间有什么特殊意义吗?至少绝对不是自己上学的时间,班主任东方女士一直要求所有人在八点半前就得到教室。
还有,“替爸爸活下去”、“去森林里采鲜花”,以及“绝对不要杀人”,又都代表什么意思?早人困惑地盯着面前写满字的白纸,一时间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爸爸真的只是语无伦次地叮嘱自己而已。
“爸爸……”早人迷茫地喃喃,“你究竟是想让我做什么?”
无人应答。只有初升的朝阳,一直静静注视着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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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七点三十三分,川尻早人从家附近的“own”便利店离开,他共计购买了六大瓶医用酒精和十个打火机,另外,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台备足胶卷的相机。
十五分钟后,住在杜王町另一头的东方仗助将会神清气爽地从梦中醒来,而后不久,身处杜王大酒店的乔瑟夫·乔斯达将会发现关押“囚犯”的房间空空如也,并试图使用相机“念写”对方的位置。
然后再过大约半个小时,空条承太郎和花京院典明将会前往东方宅,将乔瑟夫的死讯告知那位高中生,一切将在不知不觉中,再次走上既定的发展道路。
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已经发生过数十遍,除了此刻身处牢笼中的川尻浩作——就连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都才刚刚梳理完自己的记忆,春风得意地走在通勤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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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八点整,吉良吉影准时到达了办公室——一如既往是第三个,既不会显得太勤快,也不会让人觉得拖沓。
与同事们礼貌地道完早,简单收拾了一下工位——大约是早上清洁工来清扫过,地上和桌上都有零星水渍,吉良一丝不苟地用手帕将它们全部擦净,正好花了五分钟。
这时,人事部其他几位同事也陆陆续续到了,上司森川是最后一个进门的——很好,就像往常一样,平静、普通、没有任何突发状况。
“早上好各位……咦?谁在我位置上放了这些?”
森川先生的大嗓门传入所有人耳朵,吉良抬头,却见一贯好脾气的上司板起了脸,手里攥着一张写满粗体黑字的纸。
“——我要送你下地狱!!!人渣!!”
纸上的字迹显然被描粗加重过很多遍,已经没法从笔迹推断书写者了,吉良心头没来由地一颤,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谁放的?有人认领吗?”上司板着脸,又从桌子上抽出了一叠,一一举到众人面前,上面的辱骂一张比一张不堪入目。
“——像你这样罪不可恕的恶人就该被千刀万剐!!别想逃脱法律的制裁!!!”
“——我们就算变成恶鬼也不会放过你!!!”
“——去死吧渣滓!!!!”
一时间办公室内鸦雀无声,包括吉良在内,所有人都呆住了。
“森川先生……您、不会是、惹到什么黑道的人了吧……”有个年轻的同事小心翼翼开口道,“这看起来不像恶作剧,倒像是恐吓信……”
吉良默不作声地退后了一步,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了,可警局里的川尻浩作明明什么都没做……见鬼,这根本不是写给那个大嗓门森川的“恐吓信”,分明是给自己看的!
那群该死的家伙不可能反应这么快,理论上,他们只要试图寻找自己的踪迹都会触发“杀手皇后”的炸弹,到底怎么会……
“黑道?我怎么可能会跟那种家伙扯上关……嗷!!”森川大声地反驳着,然而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原地跳了起来。
——他的裤脚不知为何烧起来了!
“快!快把裤子脱了!森川先生!!”同事们大呼小叫着,乱成了一锅粥,吉良却定在原地,如坠冰窟。
他拿起了刚刚擦拭过自己工位周围水渍的手帕,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那不是清洁工留下的消毒剂的味道,而是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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