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伟业得意洋洋的搬把椅子,让井馥坐下。

    井馥瞪了他一眼,恭敬的站在老两口面前。

    “陆大爷,我听伟业说,您二老有话和我说,我来了,有什么话,您就说吧!我听着呢!”

    看着井馥毕恭毕敬的样子,陆家顺的心里舒服了很多:“这丫头也不是全无家教,胡闹是胡闹点,但对老人最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

    陆家顺叹了一口气:“伟业这个败家子,让我把偌大家业都交上去!”

    井馥看了陆伟业一眼,后者立刻把椅子搬过来,放在老太太的身边。

    井馥坐下去,拉起老太太的手:“大娘,我知道你舍不得,几辈子人艰苦劳作,才攒下的家底,放在谁身上都舍不得!”

    老太太握紧了井馥的说:“这不是要我们的老命吗!”

    “大娘,我就和你说实话吧,形势就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主动上交和被动上交是有区别的!”

    看了一眼陆伟业,井馥接着说:“我和伟业都是闹革命的,积极响应党的号召,我们的家里得带个头,做个表率,这样伟业才能被人高看一眼!”

    陆家顺能挣下这么大的家业,脑袋肯定不是白长的,这其中的厉害,他早就想明白了。

    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摸摸井馥的底。

    看样子,这个丫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没心没肺。

    分析起事情来,头头是道。怪不得能把那么桀骜不驯的儿子拿捏得和小绵羊一样。

    “我老了,能吃多少穿多少,这份家业,早晚也是你们的,俺老两口有个安身的地方就行了!”

    陆家顺吃力的站起身,他觉得他已经想开了,但说出交上去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剜心般的难受。

    就连站起身,四肢都是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陆伟业看出他爹的疲惫,急忙上前扶住他,却被陆家顺拒绝了。

    他摇摇晃晃的去他的卧房里,没过一会,抱着一个小匣子出来了。

    陆家顺把小匣子放在八仙桌上,伸出手:“拿来吧!”

    老太太哆哆嗦嗦的从裤腰上解下一串钥匙,一遍遍的翻找。眼泪一滴滴的落在钥匙串上。

    井馥也不催促,只是坐在旁边默默的看着。

    老太太终于找到了。

    她把钥匙递到老头子的手里。

    陆家顺颤抖着手,打开匣子,里面是陆家所有的房契和地契。

    青筋暴起的手一张张的抚摸着,这些都是他曾经的骄傲。

    过了良久,陆家顺把手里的东西又放回到匣子里,然后把匣子递给陆伟业:“都在这里了。你去上交吧,我狠不下心!”

    “你是个享受的后代,没付出过艰辛,你不知道心疼!”

    老爷子的话,让陆伟业的心没来由的抽动了几下。

    成功劝说了父母把产业上交了,但陆伟业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相反,还很失落。

    家底没了,他爹大半辈子的骄傲和自信也没了。

    井馥急忙给陆伟业使眼色,意思让他拿着快走,避免一会陆家顺变卦。

    井馥以为是她和陆伟业的劝说起了作用。

    其实,要是陆家顺自己想不开,谁说都不会有用。

    陆伟业抱着匣子,默不作声的跟在井馥的身后,出了大门。

    看着远去儿子的背影,陆家顺只觉得心中气血翻涌,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用右手紧紧捂住嘴巴,咳嗽了半天,拿开手一看,手心上点点鲜红。

    竟然咳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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