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的话音刚落  ,只听见“刺啦”……一声,是吴嫂划亮了火柴。

    她都没来得及点亮煤油灯,就借着火柴的亮光,看了一眼吴士晟。

    “真是老大回来了!”

    吴嫂嘿嘿笑着,火柴都烧手了她也没发觉:“听人说,林家大院近一百人都死了,我哭了好几天,昨天才有人捎信来,说你没死!”

    吴嫂哭着从炕上跳下来,鞋都没穿,光着脚丫子站在地上,冲着吴士晟一拳一拳砸下去。

    “你咋就不知道捎个信回来呢!你是死人啊?”

    她这一哭闹,一家人都醒了。

    吴俊平埋怨媳妇:“你看看你,孩子不回来,你天天抹眼泪,回来了,你又尿汤的,有那些眼泪  ,还是洗洗脚后跟吧!”

    一家人都跟着笑了,凝重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

    吴士晟坐了下来,大伙才七嘴八舌的问起林家大院的事情。

    吴士晟七分靠回忆,三分靠编,把林家大院的事给家里人说了一遍。

    “那么多人都死了,我儿子是多大的福分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呀!”

    吴嫂一边擦眼泪,一边庆幸。

    听说春妮也没有死,吴嫂很高兴:“那丫头就是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一家人唏嘘感叹了良久,终于睡下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吴士晟去了井家大院的农民会,张根旺已死,这次和土匪的斗争中,井家店去的五个农民会的成员,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来。

    经过县委同意,吴士晟自然而然的成了农民会的会长。

    一个半月以后,春妮回到井家店的家里养伤。

    这期间,吴士晟不止一次的去看望过她。

    春妮回到家里的第二天,农民会接到了一封从外面来的信件。

    那时候的信件送到屯子以后,都是先送去农民会,然后再转交到收信人的手里。

    吴士晟把信件拿到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奈何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别的字都不认识。

    屯子里识字的人不多,人们都没有写信的习惯。

    吴士晟皱起了眉头,龙五的话响在了耳边:“有空我会给她写信的!”

    他把那封信偷偷揣进衣兜里,然后出了井家大院,快步向家里走去。

    吴士晟最小的弟弟十一岁,他一家兄弟姊妹六个,就只有小弟一个人在上学。

    他肯定知道,这封信到底是写给谁的!

    吴士晟急急忙忙的回到家,不动声色的把士皓叫了出去。

    “大哥,你把我叫出来啥事呀!”

    吴士晟从兜里掏出了一根铅笔。

    农民会刚分了三根,他这个会长,大字不识一个,铅笔放在他手里,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他把铅笔在士皓的眼前晃了两下,又重新揣回兜里。

    吴士皓的眼睛当时亮了,他只有在课堂的时候,才用铅笔写字,回到家都是用烧黑的木棍在木板上练习。

    “大哥,你想让我干啥你就说呗!”

    大麻杆铅笔,一个鸡蛋能换五根,他娘一年也才只换一次。

    所以看见铅笔,吴士皓咽了一下口水,着急的说。

    吴士晟坐在一块石头上,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从兜里掏出那封信,晃了一下。

    吴士皓立刻颠颠的跑过来,满脸得意:“你是让我帮你读信是吧?”

    “别得瑟,你要不行,我找别人去了!”

    吴士晟站起身,佯装要走,被士皓一边拉住,然后他蹿了个高,把那封信拿在手里。

    只扫了一眼,吴士皓皱了一下眉头:“大哥,这封信不是你的,要不我替你送信,你把那根铅笔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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